听了这话,殷无咎也心生感慨,一瞬间,对于任务的期待和担忧,对于将来的野望,对于某些往事的记忆顿时浮现眼前。
因为这句话,他想到了进入青莲圣宗前那段黑暗的岁月,想到进入青莲圣宗后做巡逻外门弟子的那段短暂光景,想到了自己在青莲圣宗刑堂中的时光,以及最近这五年每日挑水劈柴,同李老头儿钓鱼练刀的种种……
本来他并没有想太多,但现下他不知为何竟觉得这羊肠小道一别似乎是他人生的一个重要转折。
他若有所感,郑重同李老头儿拱手作揖道谢,而等他再抬头时却已不见李老头儿的身影。
殷无咎回到不老峰的时候,别院里的灯基本已经都熄了,只有那黑了五年多的主屋中依旧留着暖融融的灯光。
他脚下一顿,明白颜玉璋已然回了别院居住,随及就加快了脚步回了自己所居住的柴房。
这里的东西并不多,即便殷无咎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五年,但是却依旧身无长物。除了刚刚李老头儿给他的包袱,他能够带走的无非就是一身换洗的麻布衣物,以及他贴身放好的“后手”。
那是一颗丹药,黑乎乎皱巴巴的,用腊丸封着,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
把自己的那点儿东西一起放进了李老给的包袱后,殷无咎借着柴房中昏暗的一盏油灯细细查看那份他好不容易求来的刀谱秘法。
但越看他就越是皱眉,因为他发现其中的内容除了老李教给他的那部分,其他的简直可以用狗屁不通来形容。
他直觉那绝不是因为功法本身太过高深而无法参悟,而是这刀法前三篇之后语句和插图的风格都陡然变化的面目全非。
按照这部秘法中的记载,这篇功法乃是一部内修和外练相结合的功法,前三篇是在锻炼体魄,夯实根基,从第四篇开始,才是对应的内修心法,这本来也没什么问题,而且按照功法所言,到第六篇应该的确也能达到金丹境界。
只是,问题在于这法门太过邪门儿,寻常人一眼就能看出问题。
殷无咎如今虽然没有修为,但是怎么也在修真界待了这么多年,通晓人体基本的穴位经脉,是以他很清楚,若是真得直接就按照这后面几篇残章进行修行,十有八九是个走火入魔,爆体而亡的下场,寻常人的身体根本不可能承受住这样暴烈的功法,到时候别说金丹了,连筑基都难。
他严重怀疑这其中还缺少了什么其他的章节,或者是相关注疏解释。
也就是到了这个时候,殷无咎才明白为何李老头儿就只教了他前几篇的内容,而且还有些纠结要不要传给他剩余的部分。
本想着继续修习后面的刀法,为自己的下山之行多几分把握,如今看来却是不能按原计划行事了,殷无咎又对着灯烛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那几片功法木片,直到后半夜才吹了灯和衣而眠。
第二天一早,殷无咎就去和颜玉璋报备,他打算去完成任务去,在此期间没办法继续打柴挑水。
这一次,他们保持了该有的距离,而颜玉璋也只是隔着一座青玉天丝祥云屏风同他说话,其实也不算说话,因为整个过程就只是殷无咎简单汇报,然后他懒懒地应了一声,倒是没了之前在浮空岛上那种举动。
不变的是,主殿中依旧萦绕了那种特殊的冷香,味道非常好闻。殷无咎清楚,那不是什么熏香,那是颜玉璋身上浸染的味道,属于不老梅的香味,只是恐怕已经融到了那人的骨血之中。
报备完,殷无咎也不耽搁,他利索地出了主屋,恰好看到眠风正端着一碟蜜饯和一碗黑乎乎的汤汁往这边来,两人如旧平淡打了个招呼后别过,而直到他踏出不老别院也没见到听雨。
这样也好,省了见面还要再掐上一次,想到这里,殷无咎勾了勾唇,这五年来,他无数次进出不老别院的大门,却第一次如此心生感慨,他一步步沉稳踏出,在即将看不见别院建筑在之时猛然回首,而后见到一个道髻尖尖快速隐没墙头。
“啧。”殷无咎愣了愣,而后不禁朗笑出声,“我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