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先生人皮底下是什么东西,严一维从来都不想知道。他不想触怒他,何况他对他还有恩情。
陈先生将盯着他的目光放下来,闲闲地重新夹起雪茄:“我给你一点时间,你好好想清楚,掂量一下轻重。如果还执迷不悟,你就给我滚到三角洲去挖石油吧!”
严一维垂下头:“是。”
“最近,安琪都是你陪着?”
“是。”
“最好是这样,准备一下,你们年纪也不小了,她只认你一个,不要辜负她。”
严一维从书房里退出来。
陈先生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进商会,娶陈安琪,他就是金城第一号人物,谁也不会比他势力还大,他将实现少时所有的梦想。否则,他将一无所有。
义父到底知道了多少?他安排的人还不够?藏得还不够深?
小时候,义父总能提着枪,将他隐藏好的猎物找出来。这次他埋得更深,藏得更好,猎人却更是慧眼如炬。
他不喜欢陈先生的目光,仿佛能看透他一切所在。他逃不出他的圈子。
可就是在这样强大的压力下,第二天的商会他还是没去,高继明继续连任主席。
当晚,严一维要求调去三角洲。
三角洲是属于各国之间最混乱的区域,蔑视所有法度,有去无回。年前就有一个主事被从河里捞出来,身中数枪、全身被捆,泡得都没法看了。
当严一维向陈先生提出这要求的时候,陈先生冷笑一声,如他所愿,让他走了。
他要选那条更难的路,他成全他。
最烈的马,最好的枪都需要被驯服。他最后还是要乖乖回来的。
严一维立马就要赶回去收拾行李。
这次,他狠狠得罪了陈先生,一下出差好几天,远渡海外,又是刀口舔血的事。
连收拾东西也是急匆匆的,他深夜回来,楼上都没去。
自从上次吵后,两人也再没有说过话了。
严一维加派了人手,将家里围得密密实实。
陆雪羽再也没有机会出去浪。
他满肚子的怨气,只想见了他就要争辩一番。然而等到半夜,好不容易将他等来,他却偏偏不上楼。
陆雪羽辗转反侧,听着楼里的动静,想下楼看看又抹不开颜面。
这时,严一维忽然上楼来了。
他连忙翻身躺着装睡。
严一维将卧房里的大衣、枪都带上,看着那月光下笼着的单薄身影。
陆雪羽很会气人,很会戳人心肺。从上次吵架后,他就再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一眼没有看过他。正如他所说的,他要是恨一个人,就再也不会理他。
现在他在他面前了,陆雪羽依旧背对着他。
他想要和别人成双成对,离开他,那是妄想!
冷质的大衣贴着柔软温热的身子,他俯下身,狠狠地咬了那可恶的脸颊一口。
等他回来,再好好收拾他。
陆雪羽吃痛,眉睫却颤动得厉害,心跳加快。他就要睁开眼的时候,男人提着行李箱出去了。
房外响起他吩咐武安的声音,要他看着陆雪羽哪里都不准去,不许出门,不许见那些闲杂人等,有事就派人出去。
陆雪羽满心怒气涌上心头,凭什么不让他出去,凭什么不让他见人?
他又要把自己困死在这里吗?
就因为他和别人太太玩了几天,他就生这么大的气。这个人也太霸道太蛮横了!
陆雪羽呆呆地坐着,从那之后,有大半个月严一维都没回来。
起先他还在家里呆着,困在这个大园子里,他每天做的事都是那些。狗的毛都快被他梳秃了,因为惦记着搬家的事,没法亲自置办,他只能要武安带人去做。又打电话给杨太太,要杨太太帮忙照看。
严一维一个电话都没有打到家里来,杳无音信。说好的一月归期,也拖了下去。
他想给严一维打个电话,但碍着面子,又生他气,迟迟没有打。
冬去春天,他寂寞地在家等着,花园里开了一朵白玉兰。他走到窗前,低头轻轻地嗅着那花香的气息,只觉得自己被这寂寞都泡透了。每块皮肤,每根骨头都潮湿生锈到发疯。
陆雪羽再也不肯在家乖乖坐牢,他又投入到那花花世界里去。
他谁都没告诉,自己彻底搬了家,住到了杨太太的小院里。
他请了许多的好友来贺自己的乔迁之喜,和杨太太醉倒在小客厅里。窗帘是他和杨太太一起买来换的,茶具餐具是他每个都亲自挑选来的。住在那充满原来味道的卧室里,抱着他的枕头,睡在他自己的床上,他就像回到家一样,感觉无比的熨帖舒服。
在太太圈里,他混得风生水起。每天和那些太太们打小牌,喝下午茶,办宴会。不知过了多久,太太圈里流传出一个消息,说陈家的千金要订婚了,订婚的对象就是当今炙手可热的人物严一维。果然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呀!
他当时正倒着咖啡,手一抖,咖啡杯碎了一地。
# 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