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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1 / 2)

一直到第二天,聊天框里才等来了回复。

【抱歉,我昨晚睡着了。】周澈顶着眼下一片青黑,抹了把脸,他昨晚一夜未眠。

满腹疑问、心慌忐忑疯狂拉扯他的神经、折磨他的心脏,比起想问岑里为什么会人能变猫,他更想知道他的小猫这些年是怎么死里逃生的?有没有受过伤?过得好不好?还有……有没有原谅一个不称职、不负责任的主人的可能?

“周澈”在岑里那里判了死刑,0719这个岌岌可危的身份又能遮掩多久,终究会有被拆穿的那一天,彼时只会是被认为别有居心罪加一等罢了。

如果现在就去找坦白,岑里会原谅他吗?

不会,岑里只会震怒和更彻底地冷漠,他说过的,最讨厌欺骗。

周澈下巴绷得极紧,他几乎想不到任何方式去解这团麻,只能这样继续用0719的身份饮鸩止渴。

岑里有点惊讶:【你睡这么早。】

周澈垂着眸打字:【嗯,做了个梦。】

岑里:【什么梦?】

对面一直在“输入中”,过了许久才发过来:【梦到你变成了我的小猫。】

岑里怔了一下,开玩笑道:【那有没有可能,我真的就是一只猫呢?】

周澈瞳仁一缩,又见岑里说:【不过就算真的是,也没有运气做你的那一只。】

周澈心口仿佛被一只手狠狠地攫住:【为什么……这么说。】

岑里已经很坦然,如实说:【因为我性格不太好,即使变成猫,也不会是太讨人喜欢的猫,所以没有运气遇到你这么好的主人。】

周澈心底涌上巨大的、难以消解的酸涩,这已经不是岑里第一次说自己性格不好,无论是作为一个人类还是一只猫。

【不是,如果你变成猫,一定是最讨人喜欢的猫,要有天大的好运气才可能成为你的主人。】

【哇】岑里笑,【不用哄我开心,你又不知道我当猫是什么样的。】

人类岑里学着宽和、礼貌、得体、知进退,但这都是很表面的,是他长时间刻意自我驯化、磨平棱角的表象。

小猫岑里骄纵、任性、爱搭不理,足以磨平人类为数不多的耐心和爱意,这一点他得心平气和实事求是地承认,所以当初被抛弃也不能完全怪那个人。

周澈喉咙滚动,心道,我知道的,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当小猫是什么样子,从你一个月大我就见过你了,小小的一只,圆圆的,仿佛没长骨头,像漏了馅儿的汤圆,一滴大点的雨珠都能把你吓得耳朵抖起来。

你受伤的黑眼睛里蓄这一汪水的样子、你趴在我肩上撒娇的样子、你挑食鼓起腮肉气呼呼的样子、你耷拉着耳朵不放我去上学的样子……每一帧回忆都嵌在周澈的脑海里,烙印太深,深得他也从一个孩童长成了一个青年都还不能忘记。

【我能想象得出来。】

岑里:【什么?】

【我能想象得出来你变成猫是什么样子。】

【什么样子?】

周澈:【跟我的小猫差不多吧,它喜欢吃五分熟的小黄鱼,你也喜欢,都不喝牛奶,爱喝羊奶;都喜欢懒洋洋地晒太阳……】

岑里笑:【嗯,那就是吧。】

之前给0719设计猫别墅的时候他也觉得对方的猫和他小时候有点像,不只喜好,经历也是,都是腿部有点不便,耳朵受过伤……岑里心下蓦然一跳,那个人的脸忽然浮跃出眼前,手上缓缓打字:【你好像很了解我。】

【因为你很像猫。】周澈说,因为你就是我的小猫。

岑里浮起的一颗心又平落下去。

周澈垂下眸,说:【早上S大校务处的公告看了么?市局下派的人已经到你们学校了,出具的首份调查报告跟你上次分析得差不多。】

作案人的作案工具、手段、心理动机甚至潜伏的危险系数,都和岑里猜测得所差无几。

【那些,你真的……是看法制栏目学知道的么?】周澈问出口时心脏仿佛被什么狠狠碾着,他害怕是他猜想的那一个答案,那个他最不希望成真的答案,岑里当初是如何从宠物医院死里逃生的?又是如何从一只猫变成人类?如果岑里也真的亲身受过那些伤害,周澈将无法原谅自己。

界面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周澈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很多细节你都说对了,觉得很佩服。】

岑里知道对方已经不相信了,他自己也觉得“法制频道上看到的”这种理由显得十分牵强,对方完全是出于尊重他才会这么委婉。

0719永远比他想象中更善解人意,因为他又说:【如果不方便告诉我也没关系,我只是随便问一问。】

岑里:【没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小时被那些东西扎过,就知道了。】

周澈脑子有一瞬的空白,过了片刻,才把攒得极紧的手张开,打字:【谁?】

【不认识的人。】岑里记不清那些人的脸,有背着书包戴红领巾的小孩儿,有醉醺醺满身酒臭的邋遢男人,也有光鲜亮丽下巴很尖鞋跟也很尖的漂亮白领……每一张脸都不一样,但神情都同样mofa÷*学!院…整 理轻蔑残忍。

周澈喉咙艰难地滚动:【他们为什么扎你?】

【不知道。】人类的抛弃、虐待和伤害都是不需要理由的。

【你的家人呢?】

【我没有家人。】岑里的手顿了一下,【我小时候被人收养过,但是我性格不好,他就把我送走了。】

这句话打完,网线的两端都霎然一静。

岑里是觉得轻松,抑藏在心中多年、羞于提起的秘密说出来他觉得轻松,被抛弃,对于一只猫来说,可能是需要用很多年来愈合的创伤。

但在0719面前,他总是很容易在放下防备。

周澈是等来一个一锤定音尘埃落定的终审判决,某一刻,他清晰地感知到心里某个最深最软的地方被敲出一道裂痕,裂痕沿着逆行的血液席卷四肢百骸,他一动不动,足有数分钟,才艰难地打出几个简单又平静的字:【恨他吗?】

比起周澈的回应缓慢捉襟见肘,岑里诚实而坦然:【现在不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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