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惊堂向前一步:“愕元帅不认得本王了?”
愕克善眯眼,看清霍惊堂的脸霎时如临大敌,小心翼翼地后退:“不过两个口出狂言的贼子,全杀了!”
“谁敢动!”赵白鱼厉声呵斥,自袖口拿出关防及腰牌道:“关防印信在此,还不速速拿下乱臣贼子愕克善?”
前头的将士看清关防印信立时腿软,连连挥手:“抓……抓愕元帅、不,抓逆党愕克善!”
士兵只听令行事,下意识便将枪头对准愕克善,后者脸色难看,转身逃跑,普通士兵不是他的对手,一时所向披靡。
霍惊堂不疾不徐地跟在愕克善身后,猫捉老鼠般逗弄愕克善,抓起重十来公斤的乌枪便投掷出去,风驰电掣至愕克善跟前,后者见挡无可挡便双手紧握住乌枪,被其锐不可当的冲力带出数十部步,手掌被锋利的枪头割破,血流如注,没等愕克善松口气便见霍惊堂到了眼前,一脚踹来,疲软的双手完全无力抵抗乌枪,被穿过肩膀牢牢钉死在柱子上,强忍住剧痛抽出藏于腰间的飞天炮,咻地飞向夜空爆出一朵璀璨的小花。
愕克善甫露出得意癫狂的笑,霍惊堂握住乌枪绞了一圈,前者疼得表情扭曲。
“等你的两万蕃兵?”
愕克善心生不祥预感:“你们不可能调得动邻路兵马,没人担得起这个责任!你们也不可能调动泾原路的禁军,我不可能不知道——凭你单枪匹马不可能挡得住两万蕃兵!”
他反应过来,“是你手里那支传说中的兵?”猛地颓然不已,“大景皇帝竟如此信任你,给你一支驰骋西北边境的神兵——你……莫非你才是嘶!”
霍惊堂又将手里的乌枪绞了一圈,淡声说道:“到这时候就别卖弄小聪明了,老实回答小郎问的问题。”
赵白鱼此时走来,接过霍惊堂的话。
“你和王月明是什么关系?”
第100章
“什么王月明?”
愕克善的目光从赵白鱼身上转移到霍惊堂, 满腹疑惑:“小郡王原来一直藏在赵大人身边,还放出一个崔小将军迷惑我, 便是要降低我的警惕, 让我当真以为赵大人只求西北稳定而不管蕃族之间的争斗,毕竟您想当最终得利的渔翁也得有兵在手。没想到……没想到大景皇帝竟敢在这太平无事的时节放小郡王您回西北,我的确棋差一招。”
赵白鱼安静地听他发完感慨才好心告诉他:“其实我身边的‘崔小将军’一直是霍惊堂。”
愕克善脸色剧变,瞳孔撑大。
赵白鱼从袖口里掏出当日呈上公堂的信纸, 让眼神没问题的愕克善看清上面的印信。
“初到泾州时, 我们便都表明身份了。”
这让愕克善不能接受, 他始终认为他输是输在预判错大景皇帝对临安郡王的信任程度, 按照常理绝不可能在太平时节还令霍惊堂回西北处理天都寨一役,这不是把泾原路的禁军和蕃兵都交给霍惊堂了吗?不怕他举兵造反吗?
霍惊堂不在西北, 经略使又有何惧?
他以为他就输在这里, 结果赵白鱼说他们初到泾州就光明正大的表露身份了?
怎么可能?
愕克善愕然的目光转移到前厅里出来的蒙天纵,混乱之下竟然毫发无损,还能看清他使劲眯起眼睛环顾四周。
就这模样哪还能看不出他眼睛有问题?
“蒙天纵!!”
愕克善怒吼,气急攻心,牵动伤势,忍不住呕出一大口血。
“啊?”
身心饱受惊吓的蒙天纵被这一吼吓得直接滚落台阶,好半天起不来, 还搞不清他怎么突然被愕克善记恨了。
万事俱备便能成就大业,居然败在一条愚蠢的老狗身上, 愕克善如何甘心?
“做大事需要天时地利人和,老天偏要你棋差一着,一败涂地, 说明到你该还债的时候了。”赵白鱼问:“可认识三爷?”
愕克善脸色灰败,眼神呆滞, 他自认有勇有谋一世枭雄,当年能以渺如草芥之身爬上西北大元帅、蕃族大首领之位,而今必定也能再成大业,哪能想到居然败在一个微不足道的疏漏上?
心态失衡,眼球充血,不禁陷入极为偏执的状态。
“什么三爷五爷?你想把什么罪栽赃到我身上就直说,还是想利用我扳倒什么人?说!”
见愕克善神情不似作伪,难道是他想错了?
赵白鱼:“大夏那笔银子是谁的?你和大夏有什么勾结?拓跋明珠围城之时,你拿什么和他交换换取他退兵?”
愕克善冷笑连连,本不愿说,但是看到折青锋等幸存蕃族首领走出来,不觉受到刺激,反正咬死不说,愕氏荣光也不复返,将有新的蕃族首领夺取愕氏于西北的世族之位、抢走原本该由愕氏子弟世袭的大首领之位——
就在走出来的这群人里面,没有一个不想取他的命。
倒不如说了,让朝廷有个借口抄家灭族,顺理成章怀疑同愕氏联姻的其他蕃族,令他们成日活在大景皇帝的怀疑中,战战兢兢苟活度日。
“好,老夫一五一十说与您听,包括老夫早些年勾结大夏国师桑良玉,在其辅佐下坐上大首领的宝座,以及前些年收受桑良玉贿赂,帮他将从南方而来的粮草、白银、铜铁等矿物,借边境榷场输送进大夏,帮助大夏在短短几年内经济腾飞、国富民强,使其免受大景经济扼制,进而大肆侵犯西北边境。”
走出来的蕃族首领俱是闻之色变,愕克善通敌叛国必会连累和他联姻紧密的各个蕃族,影响大景朝廷对西北蕃族忠心的质疑。
此事之后,大景恐怕会出台一系列措施打压蕃族首领于军中的掌控权,收紧针对蕃族的优惠政策,愕克善以一人之力拖累西北数十万的蕃族子民,实是罪孽深重。
霍惊堂突然拔1出乌枪,在愕克善痛极之时,迅速出手将乌枪插1进他另一边肩膀,惨叫霎时响彻愕府夜空。
赵白鱼脸覆寒霜,并无同情之色,愕克善为一己之私导致大夏发动无数场战争,死了十万百万人,有保家卫国的将士、也有只是想保护自己赖以生存的土地的平民百姓、老弱妇孺。
“这样说来,你只是帮忙转运违禁物的中介,从中抽取些许利润,但南方粮草、白银和铜铁矿物从何而来?为什么说三年前出了变故……是因为两江大案拔除桑良玉埋在南方替他挣钱的钉子?”
愕克善虚弱地笑:“小赵大人……果然聪、聪明。本来为了不引人注目,桑良玉安排到大景南方收敛钱财的棋子非常、非常散,抓出一个,也绝对供不出更多人,只会让你们以为那是个间谍,猜不到桑良玉的真实目的——可是谁能料到?谁能料到!你赵白鱼直接斩了大半个东南官场!你明白破坏力有多强大吗?精心布置的棋盘,散落各地的棋子,抓的抓、死的死,全都乱了!那张布置多年的大网,摧枯拉朽般地毁于一旦,完全找不到下手修复的地方!”
他竖起大拇指:“赵大人呐,赵白鱼!如果不是你三年前斩了大半个东南官场,老夫也不至于沦落到今日阶下囚的地步。您,了不起。”
看不出他是说反话还是真心实意的夸赞,赵白鱼也没兴趣知道:“人有时候要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多行不义必自毙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