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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1 / 2)

高同知、卢知院、陈师道、赵伯雍……全是信赖有加的能臣宰相,联合起来忤逆他这个皇帝!

元狩帝把人都喊进宫来,盯着他们的眼睛,把名单扔到他们脸上呵斥:“堂堂肱骨重臣学乡野神棍耍这些愚弄人心的手段像什么样子?既想参与立储,又不愿意像御史大夫那般直谏,便使些让人添堵的小心思,能改变什么?三司两府的宰相们,朕的一品大员二品大员,还有三朝元老陈师道,朕的陈太师,朕以为你不会让私情越过公事,可你看看你现在……不就是怕子鹓登基委屈了赵白鱼?那相国寺的佛骨舍利是你做出来的戏?你不知道朕不信佛吗?”

环顾底下一圈人,元狩帝难掩失望:“朕失望不只是因为你们联手起来忤逆朕,更失望于你们使出来的手段,装神弄鬼,愚弄民情,缩头缩尾,敷衍了事还好谀恶直!”

高同知等人拱手道:“陛下息怒。”

元狩帝:“封后和立储大典照旧,谁敢再搞些偷偷摸摸见不得人的小动作,别怪朕不念旧情。府内若有谣言,查到源头,亦不姑息。诸卿如有心插手立储,大可死谏到底,往垂拱殿前一撞,或在朕跟前抹脖子,比散播谣言的歪门邪道好用!”

高同知撩开官袍跪地直言劝谏:“陛下,崔氏与陛下年少情深,更是为救陛下而死,另外为其捏造一个身份、还其名分,追封为后,不是不可,但立储事关国体,兹事体大,更别说皇室血脉慎之又慎,不能轻易混淆。临安郡王当了三十年的靖王嫡子,而靖王乱臣贼子之心,人尽皆知,难保天下人不会质疑临安郡王的血统,不会怀疑是靖王刻意混淆皇室血脉,就怕日后有乱臣逆党以此为借口,挥兵直上京都府,扰得社稷动荡、朝堂不稳,百姓流离失所,才是悔之晚矣。”

卢知院亦是跪下直言劝谏:“武死战文死谏,臣本该战死沙场,为国效命,得陛下怜悯体恤,入二府、掌天下兵权,而福禄双全,免死沙场,如今便当一回死谏的文臣,劝陛下收回立储成命,另择新君!”

元狩帝:“住口!”他拿出宝剑疾步上前,扔到卢知院跟前恶狠狠道:“说得好听,不如当下便以死明志,说不得朕看在你这条命的份上当真放弃立储的打算!”

陈师道赶紧跪地劝谏:“陛下爱子之心,老臣深有同感。老臣老来得子,孩子他娘过不了生死关,打小便是我抱在怀里、扛在肩上养大的。不怕陛下笑话,老臣那孩子的尿布还是我换的,老臣还会缝开裆裤——”

说到此处笑了声,也让元狩帝愤怒的情绪和缓许多。

霍惊堂两三岁时正是狗憎人嫌的年纪,被送进宫来,后宫内虎视眈眈,元狩帝怕他一不小心没了,便时常带在身边,吃一块儿、睡一块儿,文治武功全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当爹又当娘,那就是他心头上一块肉,情分自不是其他皇子比得上的。

当初放弃霍惊堂是不得已而为之,他先是君、后是父,可是霍惊堂蛊毒好全之后,即便老六再优秀,他也没想过把皇位给霍惊堂以外的人。

偏心注定他会亏欠其他皇子,可他是皇帝!

从前没有哪桩事得意过,妻子不是他想要的、储君不是他满意的,事事要为国家江山百姓着想,而今私心一回,怎么全天下都要和他作对?

坐拥万里河山的皇帝,怎么不能从心一次?

“他就是一颗小树苗,长成什么模样都是老臣修剪的,老臣希望他平安喜乐、也望子成龙,怕他官场吃苦受累,便打定主意在前头为他铺路、为他排除万难,老臣想把天底下所有的好东西都送给他,想把世间灾难都挡在外面……大抵天底下的父母都是这般心情。”

在场大臣无不是儿女成群,的确有所偏心,但爱子女、为子女忧虑的心一模一样。

“老臣明白陛下想补偿临安郡王的心情,可陛下考虑过郡王殿下愿不愿意吗?便是树苗再小,也有成长为参天大树的时候,总有老臣护不住而他必须独当一面的时候。老臣希望儿子调回京都,留在京都,当个朝官,承欢膝下,前途更好,也更安全,但他不愿意,他想留在外省,能更好更直观的为百姓办事。老臣忧心,但是更欣慰——”

陈师道语气真诚:“陛下,孩子永远不会走在父母为他们安排的平坦的道路上,郡王殿下也不是孩子了,他比谁都清醒、出色,您应该更懂郡王殿下的脾气,任性霸道,随心所欲,但是进退有度知分寸、懂轻重,他会拿储君一事和您赌气吗?如果他意在皇位,用得着等到现在吗?用得着一再推拒吗?不瞒陛下,我等亦想过辅佐郡王殿下挣个从龙之功,可是如果辅佐一个打心底里不愿意当皇帝的人,对大景江山、对百姓而言,是好事吗?”

元狩帝脸色铁青,不愿意承认陈师道的话有道理。

赵伯雍亦是跪地,但他的劝谏不同于其他人,而是直白地表达他的私心:“郡王殿下登基,五郎必成牺牲品,或早或晚的事。臣亦是爱子之心,私情所纵,望陛下谅解。何况殿下和五郎感情甚笃,如果五郎死于后宫和朝堂的权力倾轧中,焉知殿下不会悲痛过度,病狂丧心?陛下当知晓,殿下重情重义,与当初的崔姑娘如出一辙,他不会背弃五郎。”

每个人都说得有理,从公从私,霍惊堂都不适合当皇帝,可元狩帝不信。

他就是偏执己见,就是一条道走到黑。

“臣亏欠五郎良多,若五郎受委屈,臣便是倾全族之力,哪怕填进我这条命,也会为他讨个公道。”

话里的意思是一旦霍惊堂登基,后宫不能空、子嗣不能没有,但他绝不能容忍朝臣逼迫赵白鱼,宁可后宫空虚、天子绝后!

这是威胁!

当人臣子的,跑来威胁天子,简直荒唐!

荒唐!

元狩帝怒斥赵伯雍等人,将他们都赶出文德殿。

可之后来觐见的人是康王,他自请去封地,想带高都知一块儿走。

康王轻声说:“皇兄,霍家人骨子里都是既凉薄又深情,对心爱之人一往情深,偏心偏爱,对旁人则寡情薄意、铁石心肠。先帝如此、您如此,我亦如此,子鹓倒比我们更像崔姑娘一些,没那么凉薄,却更重视情义,即使当了皇帝也不会娶妻纳妾委屈赵白鱼。便是皇兄您,这些年没后悔过当初不曾反抗先帝赐婚吗?皇兄扪心自问,若是崔姑娘还活着,您舍得她受委屈吗?”

霍家人骨子里凉薄,女人和爱情在权利面前不堪一击,说深情却是一旦大权在握,便会为爱昏头,一生只为一个人心动,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后也不变。

如先帝、如元狩帝,为了皇位委屈甚至放弃心爱的女人,而当他们大权在握十年二十年后,排除万难也要将万千宠爱给予他们心爱之人。

康王没野心,看得透彻,早早守着他的高都知便过了大半辈子,其实没想过守身如玉、忠贞不屈,就是单纯的除了他便不能是别人。

元狩帝双目猩红,不答反问:“你也想忤逆朕?”

康王心内叹气,拱手拜别:“陛下,做臣子时,我敬畏您,做兄弟时,我敬重您,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忤逆您的。”

元狩帝狠狠地阖上双眼:“自请封地的事,朕不准,以后别再提。”

“陛下……”

“滚出去。”

康王无奈,只能离开,独留元狩帝在文德殿里当一个孤家寡人。

***

西郊皇家别庄。

太后分别召见霍昭行、霍昭汶和霍惊堂,私底下同他们说了些体己话,最后告诉霍昭汶郑贵妃的遗体所在。

霍昭汶磕头道谢,而后离去,寻他母妃遗体去了。

霍昭行、霍惊堂和赵白鱼还留在西郊别院,太后则是亲自回趟皇宫,在她的小佛堂等皇帝过来。

***

慈明殿,小佛堂。

元狩帝就在门口恭敬地等太后上香完毕,扶住她的手到外头的小厅堂坐下来,“太后怎么这么快从西郊回来?”

太后拨着佛珠:“老六刚没了娘就被罚跪,被禁足西郊,皇帝不心疼儿子,哀家倒是心疼孙子。”

元狩帝:“他忤逆不孝,目无尊长,该受点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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