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我吃那药的醋,您好了以后,可要补偿我呀。”黎昱吻了一下靳唐的后颈,有些撒着娇说。
“好,等我身体好了,随黎大少爷折腾。”靳唐笑着说,在黎昱的怀里,他总忍不住犯困,可是他又不敢闭上眼睛,那种绝望他还是心有余悸。
输了一次液,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回了家。温度降在了38度5。对于靳唐来说,请一个家庭医生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他不想待在医院里,一点也不想。
本来靳唐是想自己走路的,可是黎昱还是强势地把自己打了个公主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这样抱着,靳二爷羞恼得只能将头埋在黎昱结实的胸膛里,露出两只耳朵,可爱地红着。
到了家,吴妈急忙拿来酒精,土法子,降温很好。调高空调的温度,净了手,黎昱就去倒在靳唐的手心里,细致地给他揉揉擦擦。
靳唐就躺在床上歪着头看他。
“靳唐,你在害怕睡觉吗?”黎昱给靳唐擦完手心后,倾身上前,给靳唐解开了睡衣钮扣,然后问。
揉搓得有些昏昏欲睡的靳唐立马清醒了过来,他心里一惊,但是脸上却是错愕,“阿昱,怎么会这样问?”
“昨天在医院里,还有现在,你明明困到已经睁不开眼睛,却还是努力地让自己清醒过来,这是为什么?”黎昱把酒精倒在了靳唐如玉石般的胸膛上,靳唐被凉得一瑟缩,黎昱搓热了双手,就贴了上来。这段时间黎昱太忙,没有得到细致地观察对方,就错过了很多事。
“没有,只是想多看看你,便不想睡。”靳唐笑着说。
可是这次黎昱没有接过话同他打趣,埋着头给他身体擦酒精的青年指尖在轻轻地颤抖,抬头望向靳唐的那一瞬间,眼睛里有着太多的痛苦和苍凉。
“阿昱…”靳唐惊讶地握住了对方的手。
“靳唐,我很担心你,可是你什么都不愿说,我就像是一个无头苍蝇,着急得四处碰壁,却始终没有头绪。”黎昱给他拢好了衣衫,“我的爱人生病了,我却连病因都不知道,二爷,是我太不合格了,才让你郁结到病倒了都不愿意向我吐露心底的事吗?”
“不是这样…”靳唐着急地反驳。
“靳唐,我更想成为你的依靠,而不是你小心翼翼护护在身后的人。你相信我,为了我们的未来,没有什么事是我不能解决的。”黎昱反握住对方的手,眼神坚定地说。
靳唐看着对方漆黑的眼睛,呆愣了许久后,微微闭上了眼睛,嘴唇发着抖,是真的怕极了的模样,“阿昱,二爷不是怕睡着,我只是…只是怕做梦…”
“为什么?”黎昱凑到他眼前问。
靳唐全身都在微微发颤,他半睁着眼,看着黎昱眼底的担忧,可是,梦里这人冷得像一把刀,一字一句,一言一行,甚至连一个眼神,都像一把利刃,狠狠地往他心窝里捅。
“梦里的阿昱,厌恶二爷…”靳唐合上了眼睛,“阿昱啊,我知道那不过是梦,可是太痛太苦,苦得连糖都化解不了分毫。”
“二爷害怕啊,害怕你那么冷漠的注视,害怕你话语里的侮辱和厌恶,害怕你牵上时淼的手…害怕,我怎么喊,你都不愿意转身…”闭上眼睛的陈述,靳唐却真的好像亲身经历了一般,痛得身体剧烈地抖着。
而黎昱,早已面白如雪,身体发寒。
第65章 回家去说
“阿昱,到底是二爷糊涂,那不过是几场梦,却因为太过真实,就成了我的心病,也许是阿昱,把二爷宠坏了吧。”当把所有的恐惧都说出来后,靳唐面上所有的慌乱和痛苦都敛了去,转而温和地注视着陷入呆滞中的黎昱。
感受到靳唐宽容的目光,黎昱僵寒的身体渐渐复苏,他同靳唐对上了视线,终于开口说出了话:“靳唐…”
“阿昱,就是几场梦,不是真的,我找了心理医生,治治就好了。”靳唐扣紧了黎昱的手,“好阿昱,二爷头疼,让我睡会。”
“好。”黎昱点了点头。
靳唐闭上了眼睛,黎昱安静地坐了一会儿,才找回了力气,翻出医生开的药水细心地给靳唐挂上了点滴。几个小时过去,液已经输完,靳唐还在熟睡中。
探了探对方的额头,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滚烫吓人了。
靳唐嘴角挂着清浅的微笑,一副好梦的模样,全然没有他所说的陷入噩梦的样子。
黎昱的大脑一片浑浑噩噩,但是面上还是很冷静。他平静地出了房间门,嘱咐吴妈照顾好靳唐,就自己开车出去了。
途中,他买了一条烟,然后继续朝着一个目的地行驶。
从热闹的市区,开到了偏远安静的郊区。夏日里,南方城市,阳光明媚公路两旁,山林郁郁葱葱,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陡坡之下,蜿蜒而过的河流,流水叮咚,浪花洁白,鸟低飞而过,翅尖点起水纹。
黑色的汽车停在了路边,许久后,穿着黑西装个高腿长的青年才从车上下来。他双手搭在围栏边,微微眯着眼,看那湍急的河流。
低头点烟时,他手指在发抖,阳光下青年的侧脸,肤色白得恍若透明。
灰色烟雾升起,模糊了黎昱的面容,一边抽着烟,然后就那样站定地看着,黑色的眸子翻滚着浓烈的情绪,就像是夏季里,即将变天,天上的乌云狂暴地翻卷着一样。
前世,靳唐就是从这里和靳宇天一起滚下去的。重生快四年了,他一直没有勇气过来。
夏日里,这里倒是有一番绝美的景致。不像靳唐死的那天,铅灰色的天,枯败的荒草…唯一的色彩,就是这陡峭的山坡上乱石之上的血迹…
前世他们随着这里往下,一直寻找打捞靳唐。湍急的河流往下,是一个巨大的湖泊。靳唐的尸体,就在那湖泊底下。
因为他们一直没有找到,专业的队伍过来,也一直没有打捞上。用了土法子,他们撒了糯米,撑着小船,竹杆晃动着,一遍遍地喊:“靳唐,回家了…”
一直没有找到。
黎昱抖下了烟灰。他坐上了车,往前开了好长一段路,也是前世,靳唐亡魂漂泊的路。
在入目青绿的大湖泊处停了下来,阳光投射而下,一片潋滟金光。
这里很平敞,黎昱轻轻松松地就走到了湖边。
他坐在了边上,目光落在了湖面。好像看见了前世打捞的第三天,他撑舟的漂泊的身影。那时很多人都说算了吧,别找了,找不到了,那么大的湖啊,湖底那么多鱼…他不信,自己夺过船桨上了小舟。
当他站在空旷的湖面上,喊出了那一声“靳唐,回家了”之时,他的竹杆,就碰到了靳唐的尸体,发胀的,变了形的,遍体鳞伤的的靳唐…
烟头灼烧了手指,黎昱清醒了过来。湖面上的景象消失,现在是湛蓝的天,头顶阳光热烈,照到黎昱有些发昏。
他的嘴唇苍白,黑色眸子里翻滚的情四散开来,就像是暴雨终于倾泄而下,活了两世的黎昱,在这湖边,轻轻地喊了一声:“靳唐,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