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大王又迟到了!”
“我妈妈送我来的时候,我看到他在走路,走得可慢了。”
“他家是不是很穷啊,老师说有很多留守儿童没有爸爸妈妈送,都只能走路上学。”
不远处,一群小朋友叽叽喳喳议论起来,声音不大,男孩低着头仿佛没听到。
带头起哄的男生看了眼座位上的男孩,哼了一声,故意放大声音:“谁让他是个哑巴,没有爸爸妈妈会喜欢哑巴的,所以才不管他的。”
教室就这么大,男生的声音还故意放大了,这一声仿佛油锅里溅进的第一滴水滴,下一刻,全班都热闹起来了。
“他真的是哑巴啊?”
“他都不说话的,不说话的就是哑巴。”
“那他好可怜啊!”
“你们别听陈幸的,陈幸总爱撒谎,他穿的这么好看,才不是穷人,也不是哑巴!”
这话像是踩到了陈幸神气的尾巴,有些气急败坏,“我没撒谎,那肯定是他偷的!”
在小孩子的世界里,偷东西是一件不耻的天大的事情,陈幸这一说,同学的眼神全都变了,从一开始的异样、好奇,变成了恶心、嫌弃,甚至好些偷偷打量男孩的赶紧回过了头,深怕自己多看一眼都变脏了。
班上乱哄哄起来,贺丽亭站在讲台上见起哄带头的是陈幸,想到办公室里放着的一大盆新鲜果篮,特地等闹得差不多了,才装模作样管了起来。视线从角落瞥过,男孩仍然是低着头的木讷模样,无语地又收回了视线。
没人看到桌子底下,男孩用力攥紧了衣角,眼前起了不明显的薄雾。
一节课四十五分钟闹了这么久,也就剩半个多小时了,陈幸成绩不好,但家里有钱舍得送礼,此时此刻坐在教室中间的位置无聊地切橡皮,贺丽亭也不管他,讲完一首古诗就放下了粉笔,让他们自由背诵。
陈幸看了眼文具盒里的橡皮,开始物色对手,把橡皮当做子弹,非常不客气往旁边的小朋友身上扔。
身旁坐着的就是那个说他撒谎的小女孩,橡皮刚落在身上就大声喊老师,贺丽亭就算再偏心,大庭广众之下还是要维护她所谓老师的颜面,生硬地说了他两句。
陈幸“切”了一声,重新开始物色新的目标,很快,他的视线就落在了最后一排的男孩身上,笑了。
后座的男孩也没有听课,干干净净的课本铺在桌子上,一遍一遍抄着枯燥的古诗,忽然见桌上落了一小块橡皮,还抬头看了看,就对上了陈幸得意的神色。
男孩把橡皮块扫下桌,继续抄作业。
自由背诵没过多久就下课了,贺丽亭早就受够了这乱哄哄的教室,几乎是踩着铃走的。
陈幸见到刚刚那一幕,觉得自己落了面子,像个泥鳅一样滑出了座位,跑到后面一块橡皮狠狠扔在了他的身上。
橡皮很软,不疼,但男孩恰好在那一刻抬起了头,小块的橡皮几乎是擦着眼球过去的,男孩下意识闭住了眼,眼睛的异样让他没忍住叫了一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