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档别墅区的路灯很少,主要也是因为住户都住的分散,在这里,童燃不必担心那些无处不在的偷窥和狗仔,可是尽管在万籁俱寂的深夜,荒芜一人的路边,他还是觉得自己像被人扒光衣服扔出来一样,什么都无所遁形。
妈的,贱货。
他捂住脸,深深的吸了口气。
前面突然有光闪了两下,是谢云泉的那辆捷豹,只不过上面坐着的,是谢云泉的司机。
应当是受了谢云泉的意思,让这车送童燃回去。
可真是有意思,童燃又蓦地想笑。
如此温柔贴心,难怪圈子里面那些无论疑似还是确定是谢老板小情儿的人,从没有谁想过鱼死网破的。
何必呢,贱货。
童燃起身,他已经不想骂自己了,能够揍自己一顿才好。
司机还很贴心的给童燃打开了车门,童燃走过的时候,停了一会,司机更是把烟给掐了。
简直无微不至。
童燃一伸手,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然后往门口走去。
这片地方想叫个滴滴并不难,司机师傅是个中年男人,一脸老实相。
“小伙子,去哪啊?”一口纯正的京州口音,童燃看了师傅热切的笑脸一眼,也抿嘴淡淡笑了笑,报了一个地名。
“大晚上的,还出去,跟家里面吵架啦?”师傅开了一会,童燃只是一言不发的在后座,望着窗户外面发呆。
觉得有些无聊,师傅把电台打开了,又想跟童燃说会话。
也不知带师傅点开了哪个娱乐电台:“……一周前,闹得沸沸扬扬的艺人大闹摄影棚事件又有新的进展了哦。”
女主播嗲嗲的腔调,听得人鸡皮疙瘩起一身:“围脖娱乐版块,京州头条独家报道,这位T姓演员除了让剧组不得安生,私生活也很混乱诶……”
“师傅,换个频道吧。”童燃淡淡道。
“哎呀,我也不喜欢听这种娱乐圈男男女女的,阴阳怪调的,谁知道这些事是不是真的。”师傅换了一个音乐频道。
“您平常时候,不常看这种新闻吧。”童燃问。
一路出来,童燃也没有什么伪装,除了早上精心做的发型已经乱了,他身上还是穿着那套Burberry的西装外面套着一件长风衣,要不然也不会被当做住在富人区的少爷。
他摸了摸袖子,那枚暗金色的袖扣还在上面。
“不看,天天跑生意,最多就听会新闻联播。”
那就好。
已经到了世贸中心这片,万星的大楼仍旧有些区域亮着,成为城市少数的光斑。
那一刻,童燃真的后悔。
不只是后悔爬了谢云泉的床,更是后悔当初走进了万星的大楼。
——
事情可以从半个月前说起。
或许还可以再远些。
如今时代,娱乐圈是没有门槛的,兴许哪天门口的保洁小妹就被导演给看中,拉进剧组,然后一炮而红了,不过这种事情听着不可思议到有些玄乎,大多数渴望出人头地的少男少女们还是走的正常道路——选秀啊,引荐啊,傍大款啊,太多了。
也可以像童燃这种一下子被人给看对眼的。
“对眼”这个词听着跟一眼万年似的,特浪漫,童燃听到韩食这么一本正经跟自己说的时候,却禁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那个时候童燃刚辞掉了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跟后妈吵了架,没钱交房租,穷的揭不开锅,女朋友还在闹分手。
隆冬寒冷,房子里面的暖气被房东“警告性”的关掉了,于是饥寒交迫的穷汉子终于向生活妥协了。
童燃大学学的是国际经济与贸易,听着多牛逼的东西,可惜是个不能吃的。
他的许多同学都做着跟专业无关的工作,秦里就是——他在酒吧当驻唱歌手。
两个人关系铁一些,秦里知道童燃会点乐器,就干脆让他来帮忙,童燃赚了钱,他赚了同学情谊。
吉他OK,架子鼓也行,快完了,秦里把话筒搬过来。
“我不怎么会唱。”童燃摇摇头。
秦里喝了酒——他说这样让自己更自在些,留着的长发扫到了童燃的额头:“你看看这些喝醉的人,也没认真听歌的,随便唱唱就行了。”
像是知道童燃还要推辞,秦里又凑了过来:“加钱的。”
童燃立刻正襟危坐,一脸责怪的看了秦里一眼:“不就一首歌的事情吗?说得我会推辞似的,还当不当兄弟了。”
童燃弹着吉他,慢慢的唱起来,一首《打上花火》换成了清新舒缓的调,配上童燃清亮少年的声音,别有一种感觉。
一首完,响起了悉悉索索的掌声,秦里拿着酒瓶子回来,递给了童燃。
童燃知道这里的酒不便宜,一杯他都肉疼,故意开玩笑问秦里:“你请客啊。”
秦里一指那边某个昏暗的角落:“不是,那边有人请你的。”
童燃接过酒,非常自恋的认为是哪个姑娘对自己一见钟情了,心情还挺好的起身要过去聊聊天。
秦里拍了拍他的肩,打了一个酒嗝,语重心长:“好好聊。”
一路过去,童燃就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酒吧这种地方,说话做事露骨一点倒也没什么,可是那种凉飕飕被人给看着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
就好像,被人给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