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旧时的家
童燃前二十多年似乎没有过什么平静舒坦的日子。
并不是指什么身体上的放松,而是一种心里面的彻底松懈,他感觉自己的头上总有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
小时候,跟着母亲四处搬家,在哪里都呆不长,没有朋友,成绩不好,不讨老师喜欢,还天天担心自己的爸爸是不是这次就不会回来了。
后来母亲不在,一个人在各种所谓的亲戚朋友家里面串,童燃其实那个时候就有那根怎么都掰不直的反骨了吧,只是懂事早,知道不要表现出来,知道表里不一,知道两面三刀——不是什么褒义词,不过无所谓。
后来父亲带着一个女人回来,那个女人会亲切的喊自己的小名,给自己洗衣做饭,可是童燃始终没有从她的眼神里面感受到一丝热意,第二年,童燃的家里面就迎来了第四个成员,父亲说,那是小童燃七岁的弟弟。
女人从此照顾弟弟更多了,甚至于童燃也可以不管,他看着女人给弟弟做饭,给弟弟穿衣服,那眼神是对自己不一样的,那眼神让他想起了其实在记忆里面已经有些模糊的母亲。
女人从来没有那样过,后来他一想,自己和母亲,不就是女人跟弟弟那样,都一样——童燃明白了什么叫做感同身受,可是有些难受。
弟弟越长越大,渐渐的开始叛逆,童燃可以无视父亲的默不作声,也可以忍耐继母的偏心,但是弟弟是后来才出现的,他就忍不了——可是后来他发现这没有用,人们总是将天平摆向远离自己的一方。
他有时候想,或者如果母亲还在,说不定也会被宠成弟弟的那个样子,但这是安慰。
如此细细的想了想啊,童燃倒是发现自己真的有够平平无奇的,不够悲惨,却更不够幸福美满,进了娱乐圈,活得还不如素人,直到遇到谢云泉……
不对,是勾引谢云泉。
他这么提醒着自己。
“多穿点衣服。”谢云泉扔过来一件外套,正好盖在了童燃的腿上。
“嗯。”童燃慢悠悠的穿好。
明天谢云泉要出国,今天是两个人呆着的最后一天。
这三天感觉特别长,又感觉好快,也是在刚才,童燃从回忆中出来,才发现自己好多天没有想过很多问题了。
“哎,谢云泉,我怎么感觉跟你呆在一起我脑子就变笨了。”笨到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多么随意的把谢云泉的名字喊出来。
谢云泉没有说话,又是非常随意,但是充满温柔的揉了一下童燃的头发:“走了。”
这三天谢云泉一直都跟童燃呆在一起,几乎是每时每刻对方都在自己的视线中,童燃没有问谢云泉为什么不去工作,也没有问不工作去国外干嘛,在这种不闻不问的状态下,他想着自己只是跟谢云泉生活在一起很久的另一个人。
谢云泉终于应了童燃说出去逛逛的要求,两个人就这么坐在车里面从家里出来,两个人都没有提一下目的地,就只有童燃看见车窗外推着小车卖葱油饼的看了好一会。
车不知道开了多久,久到童燃中途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发现谢云泉已经把车停下了,他好像正在打电话说什么,皱着眉头,应当是内容不太愉快,不过在看见童燃醒过来的时候就把电话掐断了,恢复了一脸平静。
“这哪啊。”童燃假装没看见,揉了揉眼睛。
“先下车吧。”谢云泉说。
童燃甚至不知道这里是不是还在京州,但是眼前的景象很是似曾相识。
灰白的筒子楼,堆着垃圾,顶上盘满了一圈一圈旧电线的巷子,特别像是童燃住了快二十年的地方。
童燃对车不太研究,除开之前的腾辉和捷豹,还有那个有升降门的,今天谢云泉开出来的车极其的普通——又或许是谢云泉早准备好的,这种地方放好一点的车,指不定等会人回来车轱辘都没有了。
童燃可以闻到一股酸的味道,那是杂物被堆积在潮湿的角落里面太久而散发出来的霉味和腐臭味。
谢云泉站在那里,和他平常出入任何高级或是正式的会所一样,淡淡说:“那边,最破烂的一栋三层小楼,的最后一层和一个小天台,是我以前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