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听他叫着你妈妈，叫着我爸爸
“他填补了他生命里所有的空白。”
白亦尘戏份比较少的那一天，结束了自己部分的拍摄后，就联系了苏雪。
苏雪接到他的电话十分激动，隔着听筒，白亦尘都能感受到她的喜悦。
挂断电话，白亦尘盯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后，去了和苏雪约定的咖啡厅。
当苏雪坐在咖啡厅内，看到阳光下那个穿着淡蓝色衬衫白色牛仔裤的青年时，期待和紧张在内心交织，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但随着那个身影一步步地靠近，一步步地轻易就踩碎她为了自己能够镇静下来所作的一切努力。
白亦尘进了咖啡厅的门，在厅内巡视一圈后找到了苏雪的身影。他走过去，声音温和道：“苏夫人。”随后坐在了苏雪的对面。
苏雪将点好的咖啡送到他的面前，“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所以放了全糖。”
白亦尘触碰咖啡杯的手轻微颤了一下。
“我依稀记得你喜欢甜食。早餐牛奶里一定要加糖，不过更多的时候，你会选择喝豆浆。”苏雪看着白亦尘的眉目，嘴角露出一丝笑。她很想伸手触摸白亦尘的头发，不知道手感像不像小时候一样柔软。小时候的白亦尘，喜欢躺在她的怀里听她讲故事，在她怀中睡着时，还会用他的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服。苏雪最喜欢听他奶声奶气地叫着自己妈妈，那声音是天底下任何一个母亲都没有办法拒绝的柔软。
听见苏雪的话，白亦尘的眼帘垂了下去。
“我想了很多个开头，要怎么向你介绍我，你才不会觉得突兀。”苏雪说着深深吸了一口气，尽力去平复自己，“因为我这个母亲，确实不称职。”
母亲那两个字，让白亦尘的眼帘垂得更低。虽然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但是真从苏雪口中听见这两个字时，白亦尘还是红了眼眶。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丢下你……”苏雪伸出手，握住白亦尘握着咖啡杯的手，她耗费了很大的勇气，才做出这一举动。
她怕白亦尘会推开她的手，但是她就是想再牵着白亦尘的手，她想啊，她怎么能不想。
面前的人是她和她此生最爱的人生出的孩子，他是白尘赠与她的留在世间的唯一礼物。多少夜里她会梦见她还如十几年前一样，牵着白亦尘小小的手，走在铺满石子和灰尘的大街上。他有时会走不稳，踉跄几步抱住苏雪的腿防止摔倒，然后又努力站直身体，抬头仰望为他放慢脚步的母亲，和她一起走着回家的路。
白亦尘没有躲开，或许是因为苏雪的手足够温暖，或许是因为他感受到了苏雪的紧张。他缓缓抬起眼帘，凝视苏雪柔和的眉目。
她长得很像一个好母亲。
“我现在并不奢求你能认我，你长大的十八年里，都没有我的身影，我没有资格再请求你叫我一声母亲。”苏雪说着，面颊骤然滑过一滴泪，“但是有些事情我还是忍不住想要告诉你，你一直是我心中最爱的孩子，这么多年来，我从未忘记过你……”
“我想象过你长大的样子，那应该会和白尘一样。”苏雪说着，含泪笑出来，“现在一见，果然如此，只是你比你的父亲还要好看很多。”
白亦尘被她握住的手，已然颤抖不止。
“那么你呢，光听我说，这么多年，你过得好吗？”苏雪伸手抹去面上的泪。
听见苏雪问自己，白亦尘的睫毛颤了颤。沉默许久，他才低下头，轻声道：“我很好……”
苏雪握着他的手更紧了。
“实现了自己的梦想，还遇见了一些对我很好的人……其中有一个，已经给了我家……”
闻言，苏雪轻轻笑了，原来她的孩子，已经有爱人了。
随后，她慢慢松开了握着白亦尘的手，“我这样抓着你，你都没有办法喝咖啡了。”她不舍地收回手，那一瞬间，看见了白亦尘手上的戒指。
她已经错了他生命太多美好，不想连他的未来也错过。
白亦尘轻轻抿了一口咖啡，“谢谢您，咖啡是甜的。”嘴角缓缓露出一个恬静的笑。
随后，两人沉默地喝完了杯中的液体，没有人再开口说话。
直到最后，苏雪也没有把自己心中的愿望开口说出。她想听白亦尘叫她一声母亲，她想白亦尘回到她身边，可是另一边，白亦尘的生活里，已经没有留给她的位置了。
“亦尘，我以后，可以经常见到你吗？”苏雪说这话的时候，很没有信心，却又是如此饱含期待。
白亦尘对上她的视线，缓缓点头。
苏雪觉得她的孩子真是过分温柔了，就像白尘一样温柔，无条件地包容自己。这没什么不好不是吗？可为什么她那么想哭呢？白亦尘连一句责备她的话都没有，他怎么就可以对自己这样仁慈……
“你不怪我吗？”苏雪再次红了眼眶。
白亦尘见她难过，内心顿时酸涩不止。他连忙从盒中抽出纸巾，本想把纸巾递到苏雪手中，动作愣了半晌，选择直接为她擦去泪水。
“您一定不是故意的。”虽然白亦尘还不知道事情具体，但即使如此，他还是看得出来，苏雪爱他。
苏雪颤抖着手握住他的手，随后把他的手紧紧贴在脸上，泪一颗颗打在他的掌心，“亦尘，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叶绍清强行把你我分开，他骗我，他告诉我你死了……他把你偷偷藏了起来，如果我知道你在孤儿院，我一定会接你回来，带着你离开这里……过往的事情太复杂，短时间内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向你解释清楚。我又不想对你说太多，因为我不愿破坏你现在美好的生活，我不希望你会因为我的出现而对以往的回忆充满怨恨……”
原来，这才是原因。
秦烨的资料上提了叶绍清将他送去孤儿院，却没有告诉他为什么。
白亦尘一时间，觉得呼吸有点不顺畅。
原来他不是被人丢弃的。
原来他的母亲，没有不要他。
原来在这世间，十几年来，还有人记挂着他。
还有人爱着他。
“苏夫人……”白亦尘轻声叫她，苏雪哭得那样伤心，他的心中很不好受。这就是血缘的力量吗，苏雪的泪一颗颗滴落，沉重地仿佛打在他的心上，泪那样滚烫，他那样疼。
“别哭了。”白亦尘擦去她的泪水，想说些什么安慰她，似乎又不太擅长，“苏夫人，这么多年，我根本不记得您的模样，和您在一起的记忆也非常模糊。我痛苦过，难受过，起初我过的没有那么好，但是有人已经带我走出了过去。现在我很好，我的生活也很完整，您不需要为我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