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笔，关于疼痛，也关于幸福。
白亦尘出院的那天，秦烨把他接回家后，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把他的心理咨询报告拿了出来，交给了坐在沙发上看台词的白亦尘。
“你从来都没告诉过我。”秦烨伸手揉了揉白亦尘的头发，语气里有些担忧也有些责备。
白亦尘翻了翻自己的诊断报告，嘴角露出一丝温柔的笑。
秦烨见状，伸手捏住他的脸：“你笑什么？”他在一边担心地要死，白亦尘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其实，以前在孤儿院里的时候，也有医生这样告诉过我。”白亦尘很诚实，他仔细回想着当初的情景，“那时我每天都不开心，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所以我才会被人丢弃，所以没有人喜欢我。但我在努力尝试着让自己开心起来，努力让自己不去想这些。”
“后来我喜欢上了跳舞，憧憬舞台上的光芒有一天也能照到自己身上，这于我而言，算是一种救赎，于是我便沿着这条道路一直走了下去。做训练生的时候，遇见了希安。”提到和林希安的初次见面，白亦尘现在都觉得恐怖，“如果我没记错，午餐时间，坐我身边吃饭的练习生说指着不远处的希安说，他长得比女人还漂亮。希安当时就走过来，把手中的饭菜都倒在了那个人头上。汤汁还冒着滚烫的热气，他就直接泼在了那个人脸上。”想到这儿，白亦尘仍然觉得触目惊心。林希安当时的眼神，凶狠阴翳到就要撕碎那个人一般。
秦烨觉得这个举动，很林希安，“你和他性格大相庭径，是怎么认识的？”
白亦尘想了想后，道：“后来经历过又一轮训练生筛选过后，我和他分到了一个宿舍，但始终一句话都没有和他说过。其实这个时候，我的症状已经好多了，就是时常会失眠。”白亦尘眨了眨眼睛，“我白天拼命让自己很累很累，这样能让我在深夜稍微睡得好一点。但是有次半夜做噩梦惊醒的时候，我不小心弄醒了希安。然后希安就从上铺了跳下来，站在我床边盯着我，我还以为他因为我打扰到他睡觉要对我动手，就跟他道歉。只是没想到，他没有打我，而是直接上了我的床，抱着我睡了一晚。”
“从那天以后，我就跟他熟起来了。互相扶持走了好几年，直到我遇见你。”白亦尘嘴角勾出一丝笑。
秦烨听见白亦尘的话，抱紧了他的腰。
“你应该是和我们公司老板谈完生意，打算离开。我当时帮助理搬盆景装饰练习室，结果不小心拦了你的路。”白亦尘想起那一幕时，眼睛都开始泛起隐隐光芒，想是这段记忆于他而言，足够美好。
“你搬的是白玉兰。”秦烨记得很清楚，当白亦尘怀中抱着种着白玉兰的瓷器，从雪白的花中抬头看向秦烨时，那双琥珀般漂亮的眼睛是如此澄澈清明。
那时白亦尘饱满的唇微微张了张，似乎是想要向他道歉。
秦烨就先开口自我介绍，打断了他的话：“秦烨。”
秦烨的声音很好听，几乎同一时刻，白亦尘的心跳开始加速。他紧张地看向秦烨伸出的手，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碰。秦烨的气质给他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他年轻英俊，眼睛深邃若海，他端庄稳重，神圣不可侵犯，像从传说里走出的神一样。
器宇轩昂，高高在上。
白亦尘想了好久，还是腾出了一只手，小心翼翼地伸了过去。
秦烨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紧张，握着他的手更紧了，将掌心的温度，毫无保留地传递到白亦尘冰凉的手中，让暖意沿着他的指尖，直指他的心脏。
那一瞬间，白亦尘的眼眶竟止不住地微微泛红，仿佛某一时刻，他也曾被这样一双温暖的手牵过，那人带他穿过大街小巷，他就在身后，亦步亦趋地，随那人一同去往一条归家的路。
他看了看秦烨的手，又抬眸看了看秦烨的面庞。夕阳下，这个若白玉兰一般美好的少年，在经历过内心诸多情绪翻涌后，唇瓣终于以极缓、极缓的速度，慢慢打开，温和的嗓音穿透温热的空气，在秦烨耳畔轻轻响起：“我叫……白亦尘……”
这一年，白亦尘二十一岁，秦烨二十六岁。
“嗯，我那时搬的就是白玉兰。”白亦尘点点头，“后来，你还帮我把它抱上楼了。”
“其实我当时真正想抱的是白亦尘。”不是白玉兰。
“我们在一起后，我再也没有吃过安眠药。现在也是，有你在我身边，夜里抱着我入睡，我就觉得这世界没有那么可怕了。”
“嗯？”秦烨看向他，原来自己对白亦尘来说，是这么重要的存在……
白亦尘对他露出一个清淡的笑容，想起张爱玲曾在《倾城之恋》里面写过的一句话，他对秦烨说：“你就是医我的药。”
秦烨笑了，“那你，愿意被我医一辈子吗？”
话音刚落，白亦尘蓦得抬眸看向秦烨，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你是在咒我病一辈子吗？”
趁秦烨语塞时，他又猛地将秦烨压倒在沙发上：“秦先生，你真想医我一辈子也不是不可以，请问你有房吗？”
“没有，送给白先生了。”
“请问你有车吗？”
“没有，送给白先生了。”
“请问你有存款吗？”
“没有，送给白先生了。”
“你没房没车没存款，拿什么医我？”
秦烨听见这话，唇边散开一抹笑，眼眸内的深情，几乎要将白亦尘吞没。只见他抓着白亦尘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然后带着他的手向下，擦过腹部，直到停留在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时，秦烨才悠悠地说道：“用这个，够吗？”
白亦尘脸颊瞬间泛起红晕，连小小的耳尖都开始发烫。他垂下眼帘，几乎不敢直视秦烨，饱满的唇嘟囔半天，才冒出了两个字：“流氓……”
“白先生，现在你愿意让我治你一辈子了吗？”
“那就，勉强……同意……”
“亦尘，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把你绑在身边。”秦烨坐起身，抱紧他的身躯，似乎想将怀中的人揉入骨子里，他的唇擦过白亦尘的锁骨，最后他的喉结处流连忘返，“嫁给我，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好吗？”
“不好。”白亦尘轻轻张口道，声线似水般温柔。
秦烨一时间连呼吸都不敢了，他紧张地看着白亦尘，“……为什么？”
“应该是我娶你，因为，你现在都没有钱去办婚礼。”白亦尘笑得十分狡黠。
秦烨霎时觉得自己得到了救赎，呼吸都得以重新进行。他学着白亦尘的语气，柔声道：“那我也只能，勉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