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苏一进门,便撞见这样的场景。
彻彻底底的怔在了原地。
地上的男人,几乎让他辨认不出早上那个傲娇中带着一丝羞涩的模样。
男人不顾形象的跌坐在地,淡黄色的药粉散落在他的身边,衣袖上,手上。
似乎是察觉岑苏进来,男人下意识的朝这里看了一眼,可很快的,又若无其事的移开眸子。
那眼底的空洞令岑苏心惊。
他竟然不知何时,殷祁宴的脸庞如此消瘦。
岑苏脸色变了变,略过沉默的杜本远,以及那些默许的暗卫。
近距离看,殷祁宴眼底的乌青再也藏不住,唇色苍白,面颊却奇异的绯红,一向锐利仿佛藏匿着刀子的眼眸半阖起,从中开出糜烂的腐花。
岑苏嗅到了空气中的一丝不正常的味道,再联系到殷祁宴现在的模样。
脸色狠狠一变,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药粉,按住殷祁宴想要站起来的身体。
扭头看向地上的杜本远,“是谁给他的?”
岑苏眼眸散发出陡峭的寒意,宛如一把实质的利刃,似乎要将杜本远狠狠的剖开。
指尖死死掐入掌心,溢出点点鲜血。
他看着殷祁宴几乎是不顾形象的想要去追逐那散落在地上的药粉。
岑苏呼吸一窒,一股怒气几乎是毫无理由的腾起,迅速占据了他的大脑。
他清晰的认识到,自己从未如此生气过。
散清风。
他竟然没想到,殷祁宴会吃这种东西。
看殷祁宴现在的模样,服用的时间应该不断,甚至是在他入京之前。
男人就开始服用。
杜本远沉默的垂下头。
岑苏忽然一顿,不知为何,脑子里极快的钻出上一世东西,抓住殷祁宴的手也无力的松开。
散清风和罂粟一样,服用多了,便会成瘾。
起初只是用于镇痛麻醉。
直到一个病人为了镇痛,不顾意愿服食过量。
从此发掘出它另一种功能。
又称逍遥散。
殷国上任国君在位时,此物风靡,最后等它的弊端出现后,已经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殷国空有强大的军队和外表,实际上内里已经被逍遥散腐蚀。
这代殷君接过了这个华丽的烂摊子。
贩卖制售之人一律斩杀,铁血手腕将逍遥散拔除。
岑苏眸色晦涩的抚上殷祁宴的脑袋,原本束的整整齐齐的墨发披散开来。
除了这里,他不知道殷祁宴到底还有哪里痛。
岑苏又想起上一辈子,男人为他挡住了千万只利箭后,坠在他怀里的身躯是如此的轻。
岑苏以为自己出了错觉,男人在他的认知中,向来是一身玄色华服勾勒出高大的背影。
偶尔擦肩而过,两个人也没有任何交谈,男人高大瘦长的影子,总会略过他的影子。
尔后交叉,各自分开。
他竟不知何时,男人的手臂上没有一丝的肌理,干瘪的就像一个骷髅穿上了衣服。
他轻轻蹭了蹭男人的脸颊,却摸到了脂粉。
手指不可置信的抚开那脂粉,露出了一片苍白到几乎毫无血色的肌肤。
那是可以令人觉得下一刻就会断气的脸庞。
“给我……”
殷祁宴的头颅随着岑苏的手慢慢抬起,涣散的瞳孔,彰示着他的迷茫。
岑苏蜷了蜷手指,慢慢握住男人的手指,轻轻的抱住他。
“还有哪里痛?”
男人明显怔愣一声,岑苏眼眶微微一热,偏头轻轻吻着殷祁宴的耳鬓。
“还有哪里痛。”
殷祁宴慢慢抬起头,伸手抚上岑苏的眼睛。
那双眸子依旧空洞,却渐渐多了一丝清明。
岑苏任由男人动作。
殷祁宴愣了愣,那清明很快就被痛苦代替,“这里痛。”他拉着岑苏的手,轻轻贴在心脏。声音无意识的呢喃道:“这里很痛。”
岑苏嘴里泛起些许铁锈味,哑声道:“乖啊,以后我陪着你,不要吃药了好不好?”
殷祁宴摇头:“你为什么要推我下去。”
岑苏一愣,反应过来的他立刻摇了摇头,此刻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苦笑道:“对不起。”
殷祁宴沉默半晌。
被侍卫搀扶起来,站在一旁的杜本远欲言又止。
岑苏扫了他一眼,冷声吩咐:“出去。”
杜本远身形一颤,半晌默默转身。
等行走至门口,杜本远还是没忍住,转过身:“岑苏公子也不必自责,那日的悬崖之事……”
杜本远话音忽然一顿,因为那个青年撇来的目光。
嘲讽,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