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乙停了下来，有个老妪坐在院中，噼噼啪啪的敲打着一个木鱼。
“在干什么？”林至岚在身后问，他慢慢的攀着阿乙的肩膀，像是真的要探出头看得见一样，阿乙慢慢的伸出手，在林至岚的眼前晃了晃，证实自己早就想做的一件事。
林至岚没有动，眼珠子依旧无神。
老妪嘶哑的声音开始诵读起来：“三生石，二里路，一条魂哟……”
这是在给那几个被杀死的村民超度。
二虎是昨天被村长叫去守矿的，这一次守矿的时间长，不过二虎却非常高兴，听说晚上守北府军要加钱的。
家里面还有个腿脚不好的老母，和一个未过门订了娃娃亲的媳妇。
“造孽啊！”二虎的老母哀嚎一声，混着那老妪的诵读声。
“往生极乐，众生苦痛，不如去啊……”
“二虎！我去，我去找你！”头戴白巾的小媳妇大喊一声，一头撞向了一旁的土屋。
人群动乱，又是一顿骚乱，鸦鹊飞过，乌云遮过去，不见五指，只余院中白灯，灯火惶惶，不知谁又嚎了一句：“老母亲厥过去了！”
老妪的声音像是灌了风，嘶哑得很，呼哧呼哧起来，像是一个坏掉的风车：“赤条条来来去去，莫牵挂啊，死者留驻，生人不详，何不同去……”
小媳妇没救过来，果然跟她的未婚夫“同去”了。
“啧啧啧，回去了。”林至岚一拍阿乙的头，他嘴角勾着万年不变的笑，仍是冷眼“看着”这场闹剧，“这男欢女爱，到最后都是死了收场，可笑可笑。”
阿乙最后望了那个院子一眼，那老妪终于念完了这听来没头没脑的超度经，慢慢站起身，就正好同阿乙对视了。
不同于她垂垂老矣的体态，她的那双眼竟然是清澈的，阿乙想，林至岚如果是看得见的，眼睛应该比那还要清澈。
他轻轻扶住了林至岚歪掉的发带，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不可笑，那经文很有道理，不如同去。”
林至岚大概没想到阿乙在此还说了这么多话，仰着头问：“那阿乙肯定是喜欢过人，或者有在世念想的故人了？要不然赤条条来，找谁同去。”
回到梅林，林至岚慢慢摸索到门边的机关，然后摇响了铜铃，告知阿念，铃声叮咚，阿乙才说出下一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过那样的人，我没有记忆，我谁也不认识，谁也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