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天子坐在他床边,手里翻搅着褐色汤药,烛火昏暗,落到他眉眼上都带了三分落寞。
华初伏在戚澹容膝上熟睡,秀气的下颌与高挺的鼻,与她的父亲如出一辙。戚澹容温柔抚摸女童细软的黑发,不禁期待起腹中这个孩子的模样。
“爹爹......”
华初忽然咕哝一声,拽着被子翻了个身。
戚澹容失笑,又仔细为她掖好被角,他刚转过身去,正好落入晏雪声的臂弯里。
“给我瞧了一整日的脸色,怎么这时又不恼了?”
戚澹容依偎进他的怀里,阖眼懒懒地笑。
晏雪声抿唇不语,只收紧了怀抱,半晌才道,“不是恼你,只是恼我自己。”
戚澹容拽着他的手覆在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上,晏雪声手指僵硬,在触到那片温热上时还禁不住颤了颤。
“太医说它才满两个月,但乖巧健壮极了,这是我们的孩子,怀章,你又要做父亲了。”
晏雪声眼睫一抖,眉心拧起又松开,他低低叹了一声,低头去吻戚澹容的唇。
“我真的害怕,我怕它不好,更怕你......”
他的声音又轻又哑,听在戚澹容耳朵里像是血液里被揉进了一把细沙,心口闷闷地疼。
戚澹容转过身去,捧着他的脸神情温柔,一字一句向他轻声道,“我向你保证,我们都会好好的。”
晏雪声低头看着眼前温软的小东西,眼里的焦虑之情渐渐散去,他将人又重新抱进怀里,才终于主动尝试着去摸戚澹容的小腹。
“若真是乖巧,可不许欺负爹爹。”
相较于晏雪声的提心吊胆,华初却因为弟妹的到来而欣喜至极,偌大的宫中就只有她这一个孩子,实在是寂寞。华初的姑姑温瑜长公主也有一子,要比她小上三岁,只是温瑜远嫁,两个孩子并不常常见面。
华初得知戚澹容有孕,便日日伏在他膝头问他,“小叔叔,弟弟什么时候能出来陪我玩呀?”
彼时戚澹容有孕四月,坐着时小腹便软软地鼓出一团,他将手中书本翻过一页,空出只手来摸摸女童黑发,声音轻柔,“待到庭院里的那株桂树开了,华儿就是姐姐了。”
华初伸出手指轻轻去戳他的肚子,在他怀里撒娇痴笑,“华儿要把最甜的桂花糕都给他吃。”
一如戚澹容所言,他和晏雪声的第一个孩子,果然出生在金桂飘香的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