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铭天背对着坐在床上的人,许久都没能说出话来。一直到月光柔和的照过窗框,完全消失在帘幕下的时候,薄唇开阖间低声回答道。
“容家收养了我。”
“容秦是你的养父?”沉越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转过身来,心底已然清楚他真正的身世,本来黑沉沉的眸子里目光顿时柔和下来,声音里也不自觉带上了几分愧疚,“这么多年来,是我对不起你。”
铭天垂下了头,似乎有些抗拒这种莫名而起的温情,所以他仍是没有回头去看躺在病床上的人,反而往门边走了几步,手指触到了病房门前冰冷的门把:“这些事情不必着急说,你身体虚弱又刚醒来,好好休息吧。”
“你需要时间面对我,我不逼你。”沉越看着他的背影,黑沉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柔和,和某些隐秘的悲伤,削瘦的手指从被褥里伸了出来平放在自己膝上,声音在空空荡荡的病房里回响着,“等到你可以面对我的时候,就和我一起回沉家罢。有些事情我还要告诉你……你毕竟是我的儿子。”
铭天拧开了病房的门把,一字未吐走出了病房,步伐极轻又缓,看不出此时心里究竟是什么情绪。沉越静静的坐在床头,先是盯着那扇渐渐遮蔽了铭天身影的门,看了一会后眼帘慢慢垂下,目光则转向了不远处漫着月光的窗框,神色迷惘中带着隐含的痛楚。
“为什么要醒来呢?是害怕你会看到当年的那一幕么?可醒来之后,就不得不面对你永远都不会回来的事实了……顾然……”
他悄声说着,已经苍老的眉宇间闪过浓郁的悲伤与懊悔。
“倘若当年我没有那么煳涂,没有故意去找嫣然气你,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那孩子也不会面对今天……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出了病房之后,铭天只觉得自己眼前有点晃悠,因为过度紧张而骤然放松的神经带来了从身到心的完全疲惫,等到他好不容易扶着墙走到疗养院给他留下的房间门前,看着没有开灯却半明半暗空荡荡的房间,不由一边舒了口气回身关上房门一边慢慢走到床边,有些颓然的捂着头坐了下来。
在这种复杂的情况下,他必须要短时间内梳理好自己的情绪,在第二天天亮之后再去见一次沉越。
等到你可以面对我的时候。
从小的时候开始,在他生活在母亲阴影之下的时候,也曾期盼过会有一个关心他的父亲,从那无边无际的恐惧与黑暗中拯救他。后来他被容家收养,养父容秦一开始也并未视他为子,而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