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他终于画得差不多满意,放下手中的铅笔去凝视纸上的对戒时,他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起身去客厅拿来了手机。
“韩?你终于肯动工了?”电话那头的女声很是温柔,并带着几分笑意,“唔,是好消息吧?”
韩云祈盯着素描本上的对戒,抿了抿嘴唇:“对不起Candy,虽然我确实画出了让我自己觉得满意的东西,但我不能把它们交给你。”
Candy明显怔了片刻,才问:“Why?”
“因为它们只能交给我爱的人。”韩云祈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呢喃自语,又分明是在说给电话那头的人听。
Candy听罢,声音里立即掺杂了几分失望:“韩,你有新的女伴儿了?”
“不,没有——但也差不多吧,他对我来说很重要。”
英文的他和她有着明显的区别,Candy听了先是一怔,过了片刻才有些小心的重复道:“他?”
韩云祈将目光投向窗外,漆黑的天幕上零星地布着几颗星点,大城市的夜空,总也没有繁星璀璨的景色。
他叹一声,再次向电话那头的人表示了歉意:“Candy,我很抱歉,但直到遇到他,我才明白什么是爱情,我知道这很疯狂,但我现在完全没有精力去顾及其他。所以你那边的生意,可能要无限期地搁置下去了。”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许久,才再次说道:“你是老板听你的,你发我工资一天,我都是你的员工,等你不发我工资了,我就去做别人的员工,无所谓。”
韩云祈听她这么说,心里着实松了口气,诚恳道:“谢谢你,Candy。”
挂断电话之后,韩云祈起身去拉窗帘,他又在窗前驻足半晌才折回。
随手把素描本靠在矮桌上支起来,他坐得远远地看着那两枚指环出神。
正如前一刻他在电话里对Candy说的那样,他确实画出了让他自己觉得满意的东西,但这对戒指即使做出来也只能交给戎昱的原因却并不是因为它们是他韩云祈专门为戎昱设计的。
而是——它们本就存在于他的脑海之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是但他打开记忆的那扇大门,才忽然发现它们的存在。
直觉让韩云祈明白,最初设计它们的人应该是伟贤,而他自己则像台信号接收器一样,不停地接收着这栋房子里残存的伟贤的意识,直到它们几乎要满溢而出,他不得不用绘画的方式来将它们排解出来。
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但他能想到的,能把这一切不合理的梦境都解释得清的,就只有这么一条听起来十分玄妙的解释了。
凌晨三点多,韩云祈打了个哈欠,拉过身边的毯子将自己盖住,侧躺在书房里的地毯上睡了过去。
次日早上不到六点他便惊醒过来,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发现离预定起床给戎昱做早饭的时间还有十来分钟,便又放松下来,准备多躺几分钟。
他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身体自然疲惫困倦的不行,一闭上眼睛感觉自己随时都会睡过去似的。
害怕睡过头,韩云祈只得强迫自己睁开眼睛,而这一次首先印入他眼帘的便是支在矮桌旁的素描本,象牙白的纸页上,那对儿看起来并不十分精致、足够美观的戒指静静地向他阐述着什么。
韩云祈呆呆地看了一会儿,缓缓坐起身来,伸手把素描本拿起来放到矮桌上的时候才发现那本《红灵缚》居然还以昨晚的模样躺在桌上。
他的手不禁一顿。
这程子戎昱的事儿确实让他付出了绝大多数的精力和注意力,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会失忆。
他仍记得在不久之前,戎昱到来之前,这栋房子——最主要的是这间书房里发生过的一切。
放眼环视周遭的一切,韩云祈的视线最终定格在了窗口,他起身走过去拉开窗帘,看着空空如也的窗台发怔。
戎昱来的那天,窗台上的几盆百合如数枯萎,像是已经死了好一阵子。
他清理那些百合的残骸的时候还以为只是刚巧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日子里过了花期,也没往别处想,但眼下忆起,却又觉得不太对劲。
那天进书房,他分明闻到花香。
而如果这几盆百合早在很多天以前就已败落,他又怎么可能闻到那浓烈的香气?那味道早就应该已经弥散在空气里,再闻不出才对!
并且之前他就已经注意到了的,从他第一次来看房到现在,粗略算一算至少也有小三个月了,百合的花期就算再长也不可能有这么长。
所以,那几盆百合应该是在他们回来之前没多久才枯萎的!
可是,为什么呢?
韩云祈再次将目光转向矮桌上的那本《红灵缚》。
为什么突然之间,这一切都恢复正常了呢?
对于他来说,对于这栋房子来说,变故——就只有戎昱的到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