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目养神的陶荣缓缓睁开眼。会里的事情着实有些棘手,他已经三天没有合眼,现在放松下来,没想到在病房外等待的时候就睡着了。
然而,陶荣的状态却不见半点的不清明。他站起身,黑色的风衣衬着他修长挺拔的身形,俊逸非凡的脸颊上有一道伤口,却是血性十足。
陶荣微微颔首,对晨朝说道:“走吧。”
陶荣走进病房时,江眠正倚在床头看着窗外。才几个月不见,原本的江眠竟然消瘦异常,甚至有些骨肉嶙峋,让人不忍卒看了。他逆着光,身影显得分外单薄。任谁也难相信,这个男人就是黑白两道都闻风丧胆的狠角色,闻觉堂主江眠。
“陶爷亲自来看我,荣幸之至啊!”江眠回头,看了陶荣一眼,扯出一丝笑。
“你脸色真难看。”
江眠无奈地说:“你对病人能不能温柔点儿?拿出对你小情儿的十分之一行不行?”
“不行。”
江眠顺了一口气,换了个话题,“是我自己疏忽,暴露了行踪,才被少辰抓住。陶爷这是第二次救我命了,这个债我江眠日后定会还报。”
陶荣没想到,被折磨到形削骨瘦的江眠,还依旧称始作俑者“少辰”,“金少辰不会杀你。”
“他是不会杀我。”江眠点点头,自嘲地说道:“但我倒还愿他杀了我,一了百了。”
江眠怕死。越是狠决的人便越是怕死。死在江眠手下的人不计其数,无论是王侯将相还是贩夫走卒,最后都成了一滩烂肉。不管死前叫得有多么凄厉,死后总是那么静默,就像从未活过。
可怕吗?
可怕啊。因为江眠知道,自己一定会下地狱的。
但这世上总是有事比地狱更折磨,才会有那么多人想要放弃,想要抹去自己。
江眠不知道现在的他和金少辰,到底算是什么。
金少辰恨他,江眠知道。在他把匕首插进金少辰的胸口时,江眠就知道,这就是我的原罪,刻在骨髓里,再也洗不掉。所以,就算金少辰囚禁了他五年,他还是觉得是自己欠他的。
金少辰爱他吗?江眠不确定。当他抚着自己的头发,一声声叫着“小眠”的时候,江眠相信他是爱的。但他爱的不是江眠,至少,不是现在的江眠。
“他现在怎么样?”江眠问道。
“死了。”
“你说什么?!”
江眠身子剧烈地震动了一下,双目大张地瞪着陶荣,努力地要从他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看出端倪。
陶荣看了眼手表,漫不经心地说道:“就在楼下,刚宣布死亡。你要是现在过去还能赶上送去停尸房前看一眼。这不是正合你意吗?再也不会有人困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