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莫,雨幕里的伦敦更好看了,因为你来了。”
“安安,”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他的嗓音忽然有点沉,也有点哑,“有一天,你会觉得雨脏吗?”
“弄乱了原本的整洁,让干净的地面蒙上了一层潮湿和凌乱,这就是脏吗?我不觉得,我觉得就算不是伦敦依恋雨水,雨本身也不脏,大自然的一切秩序都很可爱。”
“嗯,”黎莫同意,“只有人不太可爱。”
“说到这个,我最近看了一部纪录片,很是难受。”
“讲什么的?”
“纪录片的名字我忘记了,讲的是狼与人。一个女画家养了一只被遗弃的小狼崽,取名格林。她说有一天,一定要给格林写出属于它的格林童话,可惜这个美好的愿景还是破灭了。格林通人性,在女画家崴伤了脚完全不能行走的情况下,去另一座山头冒着被马蹄踢踹的危险,为她牵来了一匹马,还在背后推着她上马。若非亲眼所见,我真的不能相信有这样懂得我们人类的动物。”
“后来呢?”
“格林回了狼群,可是格林的孩子们都相继被人类给害死了。再后来女画家和格林见面了,格林只是远远看着她,再也不肯与她亲近。后来,格林转头走掉了。所以作者说,人比狼高等,可是狼比人高贵。”她的嗓音都带上了哭音。
黎莫可以想到,以安安对情绪的敏感和善良的本质,她当时看到纪录片时肯定都哭伤了。
曲安安感到他抱着自己的手臂又收得紧了一些,听见他说:“我们没有办法改变别人的心,但我们可以保证自己的,对不对?”
“嗯。”曲安安回头,直视着黎莫,“所以,如果你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可以和我说,我们一起面对。”
原来她还是看出来了他的心事重重,这让他又感动又疼惜,只是黎莫一笑而过,满目温柔:“傻丫头,那么多事情都挺过来了,还能有什么天大的事?就算真有天大的事,放心交给我。”
见她不信,他只得说:“好吧告诉你,我就是一直害怕你父母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曲安安捏他的腰:“没正经!”
这厢还没捏完,曲安安脸都红了,小手忍不住隔着T恤上下又摸了好几遍:“天哪,黎莫大大,这士别三日,你的腹肌又见涨了啊,我都不忍离手了。”
黎莫哭笑不得,将她不安分的手挪到自己的手臂处:“还有这里也不错。”
“棒棒的!”
黎莫点了两杯香槟,和曲安安坐在临窗的高脚凳上。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脸隐在酒杯之后,曲安安好像看见了许多碎片和重影在反复拼凑。看着看着,她觉得恍惚了起来,也许是酒精的缘故,真真假假、亦虚亦实,她都摸不清楚,唯一可以真实触碰到的,是自己发烫的脸颊,以及怦怦不息的心跳声。
“黎莫,你来演我的戏吧。”
“好。”
“你都不问它是关于什么的吗?”
“你写的,都不会差。”
曲安安笑了,是真的开心。
她推开酒杯,枕着手臂趴下来,隔着酒杯里的香槟看外面的夜色。停顿了几秒钟,曲安安的脑袋再度顺着手臂转过来,她眨巴着眼睛看向他:“我有一位特别喜欢的教授,她向我推荐了阿特伍德的《与死者协商》,在你来伦敦之前我刚刚读完。书里说的是写作,但我知道,你和我是一样的人,你对演戏也是有信念感和敬畏感的,所以我们才会越来越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