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片段里都会出现同一个小男孩,他的脸被一片迷雾遮挡住看不真切,白离只在他脖子上看到一个红色胎记。
他是个孤儿,从小被魇梦族中修习幻术的巫师收养,巫师对他不好,经常用他练习自己的幻术,让他不断去体会那些生不如死的场景,即使那些是假的,但对于他的精神伤害却是真实的。
有时候他从满是怪物与血腥的场景中醒来,整个人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不吃东西也不说话,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他决绝任何人的靠近和接触,也害怕所有活着的东西,他怕他们前一秒还是善良的面孔下一面却张开血盆大口将自己吞吃入腹。
这样的情况直到一个人的出现才发生改变。
她是魇梦族中唯一无法施展幻术的人,她的家人把她送到巫师这里来修习,期望她能获得所有族人都应有的能力。
后来他才明白,她不仅是魇梦族中的异类,也是自己心上的唯一不二。
那些年,他在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打击中偷得了一丝丝小小的快乐,那便是她。
她会在他从幻境中醒过来时陪在他身边,不管他态度多么恶劣,他一次次地赶她走,她却从没离开过他半步。
她陪他吃饭,陪他说话,陪他度过难捱的日日夜夜。
她的笑是他罪恶的灵魂深处唯一的救赎。
在巫师打算用他试炼最恶毒的幻术时,她为了救他杀了巫师,并帮他逃了出去。
十多年后,当他再次回来时,鲜血染红了魇梦族人最后藏身的山谷,而他寻便了整个山谷都没有发现她的身影。有人说看到她在追兵赶过来时,纵身跳下深潭,遍寻无踪。
他手持沾满魇梦族人的血,不知在深潭边站了多久。
“后来呢?”高筱棠此时坐在小白马上,旁边白离和踏浪挨着。
高曜先出了东州,先一步与在外头候着的羌无人马汇合,原本烟波儿留下随侍,被白离几个冷刀子眼神一唬,哪还敢留下来,只得跟着高曜一起离开。
天色还没全亮,能见度不高,小白马不像踏浪是千年神驹闭着眼睛也能日行千里,只得放慢了行进速度。
东州郊野外的小道上,初冬清晨,高筱棠偏头,看着白离被薄雾打湿的眼睫。
这个男人的睫毛真是逆天的好看,又长又翘,细密的一排,一双标准丹凤眼,眼尾微微上翘,凄清孤冷中又带着点令人心疼的弧度。
如果不是因为他晋隋三皇子的身份,他也许就真的只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富贵闲人。
“后来……”握着缰绳的手指紧了紧,那些记忆串联起了所有过去和现在,让他终于能扫清始终遮蔽在眼前的迷雾,可也因此让他产生了新的恨意。
“如果你不想说就不说。”高筱棠给他一个宽慰的笑。
白离的前半生,有很多事是他们硬逼着他去做的,后来他不断地强大自身力量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再也不用被人强迫。
思及此,高筱棠便不再纠结于他脑袋里的那些记忆,虽然它们对于后面的剧情有至关重要的影响。
高筱棠从魂穿到这个世界之后,再遇到了男主、反派和其他配角后总有一种感觉,自己深陷其中的剧情与上一代的恩怨牵扯颇深。
“你误会了,我并非不想告诉你,我刚才只是在回忆他当时的心情。”
“回忆他的心情?你不是说那些记忆不属于你是有人故意植入你记忆中的吗?”既然不是他的记忆,他又怎会体会到那个人的心情?
“这点我也不清楚,但我知道有些欲念强大的记忆确实会让被植入记忆的人产生共鸣。”
“这说明那些记忆对于他来说太过深刻,留下他太多太多无法释怀的情绪。”高筱棠附和点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一个人记忆变得如此深刻呢?
白离知道高筱棠虽然不会逼迫自己说出全部,但他心里一定非常想知道,然而不管他因为什么原因想要知道这些,他都愿意毫无保留地告诉他。
“后来,他找到了一个和她长得很像很像的人,他们在梨园中初见时,他以为她就是曾经的她。”白离说完,高筱棠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当他的思绪一点点回来后,才开口问他,“然后,他把她带回了晋隋皇宫,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