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北炎信息回得很快：是的媳妇儿，我劝不动。
苏唐拧眉，指尖飞快：那让初一和我们住，我不要他走。
廖北炎过了许久才回复消息：我哥可能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他不想让初一知道......
苏唐愣愣地看着手机屏幕，突然很难过，他也不知道是在为廖北辰和初一可惜，还是在为什么都不知道的初一而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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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刚过八点，廖北辰很快被转进了特护病房，却依然不见初一。
许晋拿着支票递给了眼泪巴巴站在病房门口却不能进去的少年，抱歉道：“真对不起了小嫂子，辰哥说，到此为止。”
初一抹了把眼泪，看着支票心里不是滋味儿，抿了抿唇，眼泪止不住的流：“辰哥真的没事吗？我昨天看他伤得很重...我想...我想再看看他......”
廖总的腿，可能今后都站不起来了，这句话在许晋脑海里久挥不去，可他也只能垂了眸，点点头：“真的，辰哥修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了。”
辰哥是为了护着自己才受那么重的伤，怎么能这样拿钱一走了之。
初一看着他，小声乞求：“许哥，求求你就让我再见见他吧，我真的放心不下......”
许晋跟着廖北辰将近十年，虽说对他的命令从来都是说一不二，但这事儿毕竟不像公事那样不近人情，犹豫片刻，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
病房里，廖北辰闭着眼，眉头紧蹙，身上所有的疼痛都抵不上腿部没有知觉的恐惧，令人心慌，令人不想面对。
初一不知情，只是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缓缓抬起手，心疼地摸了摸男人紧皱的眉头，声音极轻：“......辰哥，还是疼得厉害吗？”
听见小孩儿猫叫似的声音，廖北辰胸口一紧，猛地睁眼，发了脾气：“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初一一怔，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前几天还视他为珍宝的男人，泪水溢了满眶。
他蜷起指尖，惴惴不安地流着眼泪道歉：“对不起，辰哥对不起，你别生气......我只是想留下来照顾你，等你好了我就走，绝不纠缠......”
“我不需要，出去。”廖北辰冷冷打断，抬眼便看见了小孩儿额角处落下的一块不大不小的伤疤，被褥下的指尖深深地掐进了掌心，疼进了心里。
他很想拥小孩儿入怀，很想好好地抱抱他，疼疼他，可他不能心软，不能耽误了小孩儿的一辈子，十九岁的年纪，未来几十年的日子，他怎么忍心让他和自己这个残废过一辈子。
小孩儿站在床边不肯走的姿态卑微极了，廖北辰的心也痛极了。
他闭上眼不忍再看，喘了口气，再开口时，凉薄的声音却依旧藏不住心底的痛意：“初一，走吧，别逼我说难听的话了。”
“辰哥......”初一咬着唇，蹲下身，下巴垫在床边，挂着泪痕看着他，“你想骂就骂想打就打，只要你高兴，你就再让我陪陪你吧，我真的不想走。”
小孩儿的委曲求全，快要让廖北辰压不住内心的坚决，他咬着牙，忍着挫骨疼心的滋味儿，侧过身，背着他，一字一刀地开了口：“初一，你到底是哪来的自信？想爬我廖北辰床的人那么多，你真以为你现在的样子还配站在我身边？还是你觉得害我不够惨？”
“不是的辰哥。”初一心脏疼得厉害，连忙惶恐摇头，“你要是真不愿意看见我，等你出院我立马就滚，行吗？”
最看不得小孩儿现在这副可怜巴巴的低三下四，廖北辰垂着睫，无声地流着泪，说出的话无一不是在狠狠割裂着彼此的心：“是钱没给够？还是犯贱上瘾？我话都说的这样明白了，难不成你真要让我亲自把你赶出去吗？”
初一满眼痛意，不敢相信：“辰哥...你别这样说好吗？我跟了你这么久，什么时候找你要过钱...我在你心里，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你昨天还......”
“因为你们做MB的在我心里一直下贱！听懂了吗？”廖北辰狠着心，无情打断，攥着拳头，冲门外怒吼，“许晋你他妈干什么吃的！让他滚！我不想看见他！是看我在床上动不了了都反了天吗？！”
初一泣不成声，脸色惨白，看着不知为何突然厌恶自己的暴怒男人，抽泣着默默把手里的支票放在了床头，没等许晋进来赶人，哭着跑出了病房。
脚步声头也不回的逐渐远去，直到再也听不见了，咬紧牙关强行忍着想要让他回来的廖北辰一把摔了床头柜上的所有东西，心痛难忍，嗓口腥甜，大脑变成了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都不想再管了......
他只知道，他的心被自己活生生地挖空了，满眼满身，都只剩下了无法愈合的鲜血淋漓......
小孩儿走了，他们之间...是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许多年后，漫天雪花覆盖了整个北城，苍凉一片。
王权几年前判刑入狱，廖北辰保外就医，腿虽然没能恢复从前，但总算是可以依靠拐杖吃力地站起来了，可在一年前知道小孩儿已经平平淡淡安稳度日后，他便再没有打听过曾经那个少年的任何消息。
廖北辰始终想不出自己为何会那么喜欢初一，喜欢到一想起来，自己就跟得了心脏病似的疼到无法喘息。
是和小孩儿在一起的踏实放松么？
还是小孩儿在自己黑暗的生命中曾经照亮过的那一点点光明......
他站在毫无人气空荡荡的房间里，看着窗外宛如梦境一般让人瞧不真切的雪花，眼神里早已没了从前的神采奕奕。
回首往事前缘，自己的人生竟然比这雪花的颜色，还要苍白难看......
廖北辰满脸倦意，身心疲惫，缓缓地闭上眼，仿佛整个世界都与之隔绝。
恍惚间，他似乎在一片黑暗中又看见了曾养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乖巧小孩儿，正远远地看着自己。
廖北辰闭着眼，若有若无般，轻轻地唤了一声：“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