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氏父母也赶来了医院。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沉重。
又一个医生出来后,倪书弈实在忍不住了,拉住医生胳膊问道:“里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病人醒了.....”医生的表情并没有太好,“他面色红润,但脉搏减弱、体温和血压都有所下降,初步判断,这是属于回光返照的现象......”
医生慎了又慎,终是说出了那句话,“病人,应该快不行了。”
“你们有谁想与他道别的,现在进去吧....”医生还没说完,倪书弈便率先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医生在看到家属进来后,纷纷叹息着出去了。
林婉秋呆滞地站在门口,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连倪父,都忍不住红了眼。
“哥,你能坐到我身边来吗?”小礼靠坐在病床上,咧嘴笑时,两颗俏皮的虎牙衬得他分外可爱。
倪书弈在听到弟弟的声音后,才僵硬地朝倪书礼看去,眼底,是满满的恐惧。
“哥,你快坐过来啊,我知道,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倪书礼此刻虽面色红润,但呼吸有些困难。
倪书弈赶紧走到了病床前,握住了小礼右手。随后低头,轻轻抚摸着手心里的细软皮肤。
而小礼,却抬头看向了倪氏夫妇,微笑道:“爸、妈,能做你们的小孩,我真的很幸运。”
“咳咳。”小礼突然轻咳了两声,他用眼神安抚了下倪书弈,继续抬头对着父母说道:“从小到大,你们都很尊重我的想法。我知道,你们不是不想管我,而是相信我会自己做好决定。”
“请原谅我,以后不能陪伴在你们身边了....不过,你们彼此能这样幸福,我还是很高兴的。”
没等倪氏夫妇说话,小礼就转头看向了许星辰,“星辰,近几年来,只有你陪伴我的时间最多。”
“我很高兴,人生路途,能有这样一段热血又励志的旅程。能见证你的星路成长、能看到你与桑榆哥相知相爱,就算现在离开,我也没有遗憾了。”
小礼的笑始终柔和,可话说得越多,呼吸反而越重,“最后,我想与哥哥单独说几句话....”
他望着眼前的俊美男人,嘴角微笑的弧度又大了些。
许星辰很自觉地走了出去。而林婉秋,也在倪父的搀扶下,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病房。
倪书弈一直不敢抬头观察小礼现在的神情,他害怕了,他只能紧紧抓住小礼右手,仿佛只要握紧了这支手,弟弟就不会离开。
突然,倪书弈感觉自己头上有一阵轻柔地触感。小礼...在摸他头发...
“哥,你都不想看看我吗?今天过后,你就再也看不到我咯。”小礼语调依旧俏皮,明明是生离死别的话,他却说得如此云淡风轻。
倪书弈喉头哽得厉害,他心口有许多话想与弟弟说,可现在,他还是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抚在了倪书弈下颚。倪书弈随着这道力度,抬头,看向了倪书礼。
“哥,这些天,你对我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倪书礼此刻,温柔得宛若救赎人间的天使,“答应我,等我离开后,不要自责好吗?”
“你不是说,我是上天赐给你的礼物吗?我现在的离开,或许是因为保质期到了。”小礼脸上的红晕,逐渐变淡...
“哥,我从没怪过你。”小礼的手指,停在了倪书弈发红的眼上,“不过,很遗憾,我以后再也不能回应你任何感情了.....”
“哥,你要不要吻我一下?”小礼的目光,在望向倪书弈时,柔和至极。
倪书弈听到这句话后,身体巨颤了一下,随之猛地起身,吻向了小礼略显干燥的唇。
一滴泪,浸入了两人交缠的唇舌之间。
这还是倪书弈知事以来,第一次落泪。原来,泪是苦的....
两人分开后,倪书弈轻轻吻向了小礼额头。
“哥,你照顾我这么多年,这一吻.....就算是还你的教养之恩了。”倪书礼的气息,越来越弱。
他缓缓伸出左手,与倪书弈五指相扣,“哥,我走后,你和梦瑶姐好好生活吧...下辈子,如果还有缘分的话,我愿意给你一次机会.....”
倪书弈始终没有说话,可清凉的泪,还是不断滴在了小礼鼻尖。
小礼支撑不住,靠在了倪书弈肩膀上,断断续续道:“哥,以后...不开心的话,就别笑了吧...”
小礼用尽最后的力气,偏头,凑近了倪书弈耳旁,“还有,书弈....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生日快乐.....小礼是不是因为知道今天是他生日,所以特意醒过来与他道别的....
倪书弈刚想低头与小礼道一声‘谢谢。'肩上的小礼,却突然歪头从他身上滑了下去...
倪书弈宛若受惊的小孩一般,赶忙把小礼的身体扶正,然后低声呼喊起小礼名字...
“小礼....小礼....小礼....”
无论他怎样喊,小礼的眼,始终闭着。
小礼,你不是说过要永远陪在哥哥身边的吗,哥哥都说原谅你了,你醒过来啊,你再和哥哥说句话,哥哥再也不关着你了.....
眼泪仿若不值钱一般,一滴一滴掉落在了小礼脸上。
此时小礼的面色还透着一层红晕,可倪书弈清楚,他的小礼,走了....
他因为亵渎神灵的宝贝,所以上天收回了他的礼物。
小礼以后,再也不会叫他哥哥了。
失去了你,哥哥以后,又怎么可能幸福生活下去。
倪书弈紧紧抱住小礼逐渐冰冷的身体,仿佛要把它融入骨血一般。
林婉秋等人在听到倪书弈的呼喊后,轻轻打开了房门。
不用说,看到这幅画面,大家都心知肚明,那个永远开心灿烂的小礼,已经离开了...
“小礼....我的宝贝儿子....”林婉秋的泪,又开始止不住的掉。
她想去碰碰小礼冰凉的身体,却在看到倪书弈冰冷的眼神时,被震慑在了原地,“不要碰他。”倪书弈的声音,宛若带着地狱之中的寒气。
倪书弈对任何人,都温和至极,这还是他第一次,用如此冰冷的语气与人说话,而且,对象还是他一直敬重的妈妈。
“小弈,不要这样对你妈妈说话。”倪父心疼地搂了搂林婉秋。
“出去!”倪书弈对两人,没有丝毫客气。
“小弈!”
“我最后说一遍,出去!”倪书弈目光阴沉得可怕,看向倪氏夫妇时,宛若地狱而来的修罗。
“老公,我们出去吧。”林婉秋轻轻靠在倪父肩膀上,眼里充满了痛苦。
许星辰也很难过,不过,在他看来,倪书弈应该是他们之中最心痛的那个人。许星辰在倪氏夫妇离开后,也悄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