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监见皇帝终于发话,如释重负般,往旁边让开了。
许星辰在门外稍稍平复了一下怒气,才缓缓推门而入。
他先向皇帝行了一个礼,“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皇帝端坐在椅子上,目光如矩,“你今日气势汹汹找来,所为何事?”这句话,明显带了一丝嘲讽。
“父皇,儿臣想问您,你是否有与颜国来往过?”
“你问这个做什么?”
“儿臣想知道答案,是,或不是?”许星辰一向知礼,以往只是不卑不亢,而现在,明显强势起来。
皇帝被他这么一激,顿时怒了,“你是在要挟朕吗?”
许星辰抬头直视着皇帝目光,“父皇,敢问楼家做错了什么?您为何要忌惮他们至此!以往克扣粮草就算了,现在,甚至不惜自断疆土,派敌国的暗卫来杀害自国的功臣!”
“父皇,儿臣不认为这是明君之道!”许星辰的话语掷地有声,每字每句,都是对皇帝的指责。
“为什么?因为他楼家,胆敢觊觎我的皇儿!”皇帝气急,把案桌拍得巨响,“朕韬光养晦这么多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你以为,我是为了让你皇弟上位,才惩治楼家的吗?”说到这里,皇帝突然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皇弟不如你聪明,做个小官还好,做一国之君,是会断了许国基业的。”
“我自始至终,都把你当做太子培养。可是,姓楼的,留不得!”皇帝的眼中,迸射出一道暗光,“君是君,臣是臣,一旦掺杂了其他感情,人的贪恋,就会疯长。”
“如果任由你们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你会被他毁了的。”
许星辰真没想到,原来在父皇心中,他惩治楼家的理由,竟然是因为自己!
“父皇,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许星辰一时间脑袋太乱,一腔孤勇,立刻卸了去。
皇帝闭了闭眼,良久,才难以启齿道:“两年前。是你的母后,亲口告诉我的。”
母后?许星辰没想到,这背后,竟然还有母后的手笔。
“辰儿,朕希望你能明白父皇的良苦用心。楼桑榆现在还与你有感情,你先去颜国避避风头,如果父皇成功了,你回来做你的太子。如果父皇失败了....你就说你是被逼迫着才出国的....反正,这许国的皇位,父皇一定给你留着!”皇帝看向许星辰的目光中,充满了舐犊情深,恍惚间,许星辰感觉,自己似乎也被父皇关怀着。
许星辰心乱如麻,兀自站在原地发了好一会儿呆,才猛然抬头道:“父皇!如果桑榆真被暗杀成功了,你为何还要把我送去颜国呢?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你真正想传位的,是皇弟才对吧!”
许星辰收回曾经的话,皇帝并非蠢笨至极,他还是有些小聪明的。
第一步,洞察难民情绪,引得百姓慌乱,制造流民迁徙。第二步,与颜国谈好交易,使暗卫乘乱入关。第三步,假意截取桑榆带给他的密信,让二皇子来他面前戳破此事。第四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说他趁此离开。
然后以他,要挟楼家交出兵权!
这才是皇帝的所有计划。
整盘棋,下得谨小慎微,把所有人都算了进去。唯独,算漏了他与桑榆那颗至死不渝的心。以及他那个蠢笨的皇弟。
许星辰也是刚刚才想起来,二皇子说过桑榆与他传信一事。既然二皇子连密信都知道,那信件的消失,可能就是他们暗中截获的了。
其实许星辰从一开始,就没相信过那些暗卫会得逞!他只是想弄清楚,皇帝的所有计划中,包括了哪些步骤、哪些人。
他的慌乱,是装的;暴怒,是装的,连迷茫,也是装的。
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父皇,从小到大,敢问你关心过我几次?还说要把皇位交付予我,你以为,我会信吗?”许星辰整理一下衣摆,微微笑道:“我不靠你,照样可以获得皇位,桑榆会待我如何,我比你清楚百倍。”
“你确实比我想象中聪明,但你,也把我和桑榆想得太蠢了。”
“我敢保证,如果他见不到我,他一定会先把你们杀了泄愤。到时候谁威胁谁,还说不定呢!”许星辰弄清楚事情的始末后,顿时觉得无聊极了。
一群小孩子把戏,还枉为自己的父亲,真是可笑。
许星辰没有了继续与皇帝攀谈的心思,他微微行礼,便想转身离去。
而身后,突然响起了皇帝阴沉的声音,“你可是皇子!蛰伏于别人身下,像什么样子!”
“皇子?”许星辰歪头一笑,目光幽远:要不是因为这皇子身份,我早就可以时时陪伴在桑榆左右了吧。
“皇子就必定高人一等吗?”许星辰偏偏要拿话气气皇帝,“如果能与桑榆在一起,哪怕做伶人,我也心甘情愿!”
“你这个孽障!”皇帝勃然大怒,站起身来,指着许星辰大吼,“你自甘自贱,怎配做我许家子孙!”
“来人,把他给我关押在偏殿内,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探视!”皇帝大手一挥,空旷的御书房内,突然就出现了两个黑衣人。他们把许星辰一下子打晕在怀里,手脚麻利地拖着人往偏殿走去。
而楼桑榆安排在许星辰身边的暗卫,还在殿外的大树上焦急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