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允!你聋了还是哑巴了!”卢相爷见他半天不开口,更怒了。
冯允跪在地上,膝盖有点儿酸。
当初吧,原主新科榜首,博卢相爷另眼相看,卢相爷就将女儿许配给了原主。这些年原主一路步步高升,三十岁不到就爬到了尚书省的副职,要说没有这位卢相爷在背后提点,打死他都不信。换句话说,这位可是他的大靠山。要是让他知道了在他女儿大丧的日子,他冯允还敢在外面逛楼子的话,那基本上就可以扒下这身官服回家种地了。
当然,前提是原主有地,以及他还有那个种地的命的话。
当年读书的时候被老师按着脖子读《世说新语》,里面有一段是关于王戎死孝的记载。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靠着这个蒙混过关。
卢相爷就这么看着冯允的口中忽然喷出一大口鲜血。
卢相爷:“……你这是怎么了?”他这还没让人上手打呢,怎么就吐血了?
“相爷只知我不在这丧礼之上,可谁又知我心哀泣,不忍直面故人。昔者王戎死孝,而今我于卿卿亦然。”说完,他自己心里先恶心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死……孝?”卢相爷眉头微蹙,缓缓地重复着这两个字,似乎是在质疑他话里的真实性。
“死孝”,语出《世说新语.德行》东晋大臣王戎和和桥两人都因母亲过世在家待职守孝,和桥守礼在家,日日哀伤但精神看上去好像还不错,而王戎每天饮酒吃肉,毫无顾忌,却因此而形销骨立。和桥守孝,是生孝,王戎这孝,表面上看着好像跟没守似的,内心却是已经哀伤到了极致,纵情声色只为求死。所以,又叫死孝。
卢相爷正迟疑着,冯允又恰到好处地吐了一小口血。
卢相爷似乎是被他的真诚有所打动,从堂上走下来到他面前:“看你面色凄哀不似作伪,起来吧。”
冯允跪在地上不肯动弹。
卢相爷叹口气:“阿巧能有这么个心心念念记着他的丈夫,是她此生的福气。斯人已逝,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言语之间,已经有服软之态。
冯允见好就收,缓缓地从地上,拖着“被掏空”的身体爬起来。一旁的阿九极有颜色地跑过来搀扶着他家大人。
“岳父”,冯允悲伤地说,“此生除却阿巧,冯某将不会再娶任何女子为妻!”
“胡闹!”卢相爷状似生气,“男子汉大丈夫成家立业,不成家,如何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