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宛知道这番话的意思就是在告诫她,厌恶这么一位闲散王爷,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事情。无论她厌恶与否,这位都不会是他们的长期合作目标。只是当前出于大局考虑,也没必要得罪他。
“汉上有游女,求思安可得?袖中一札书,欲寄双飞翼。冥宾愁不见,耿耿徒缄忆。紫兰秀空蹊,皓赤夺幽色。馨香岁欲晚……”风中飘来阵阵丝竹声。低沉的琴声,伴着同样低沉的嗓音,似是一曲淡淡的絮语,贴在耳畔牵绕,在心间上盘旋。
达勒王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急不可耐地问道:“何人在弹琴,何人在歌唱?”
何宛冷眼旁观,等到达勒王将询问的目光转向自己时,只是轻声一笑:“请殿下随我来。”
十年河之东,十年河之西。
再美丽的容颜也有凋零的一天,对于那些教坊司中的女子更是如此。容颜老去日,便是门可罗雀时。
好一些的从良为妇。当然了,肯娶她们的大多是地位低下的商人,商人常年在外,居无定所,等待他她们的,也许是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的活寡。不过即便是这样,在教坊司中也算是好的归宿了。
差些的,沦为暗娼,等到身体下面长出一些什么奇怪的东西,淌出脓血来,也就等死了。
或许是老鸨们觉得培养一个色艺双全的女子需要太多的投入,或许是粉头客们看厌了莺莺燕燕,最近这城中风头最盛的不是什么女子,却是一个从京城来的公子。
公子无姓,自号清音。
清音擅琴,如入和融之境。曾有京城名家品评,论琴技,南何百年之内只出了一个清音公子,以后会不会有第二个,怕是还要看造化。
有人戏言,千金难买寸光阴,万金难换一清音。
清音有三奇,一奇在人,二奇在貌,三奇便是这个人。
他与旁的乐师并不一样,旁人大多是身世所迫,不得已沦入乐籍,但他不同。有传言,他是正正经经的世家子弟,之所以无姓,是因为其姓太大,不敢吐露家族的半个字,扫了家族的颜面。
教坊司的看台下,达勒王一边故作风雅地小口啜饮着杯中的清茶,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那个抚琴的人。看他双目微阖,沉浸曲中,忽然睁眼,眼波流转,只在达勒王的脸上蜻蜓点水般一顿,便移开了视线。
然而,足够了。
达勒王只觉得对视的一刹那,自己的心神都快要被那谭眼波掠去。转头再看何宛那所谓的天姿国色,瞬间,淡了。
或许是出于直觉,何宛觉得自己知道台上那人在做什么。
美人计么?
那么,是谁安排的?是谁肯花这么大手笔,让清音公子这样的人代他行使计策?
耳畔琴音潺潺,何宛的心中浮现出了一个人抬眸浅笑的虚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