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允瘫坐在椅子上,揉着自己愈发疼痛的太阳穴。他觉得,谨言这回是真的打算彻彻底底地消失了。只要他想,自己就永远也找不到他。
他其实猜到了谨言会去哪里,他也一直害怕谨言真的会走上那条路。
以前一直觉得皇权富贵对于他来说是最重要的,知道今天他才明白,所有的一切比起失去那个人,真的什么也算不上。
漠南的边境线再次被北奈侵犯了,就像一百多年前一样,说起来也可笑,他们这些人努力了这么多年,该牺牲的不该牺牲的,都牺牲了,却走回了原点。
南何景的心思很活泛,他暂时不争皇位了,而是让人给冯允上了一道要求“一直对外”的奏疏。
说白了,漠南废掉了,南何景的帝王梦也就没了。可冯允却不能不去救这个给他挖坑的皇弟。
“身为帝王,最重要的只有你的江山社稷,为了它,什么都要容忍,什么都可舍弃。”
这是当年他刚登基的时候,谨言敲打他的话。
这一次,谨言是果断地将自己也放在了舍弃之列吗?
他定了定心神,挥笔写下谕令:“让景王死守漠南,最多拖上十日,沿线兵马必然调配到,其余京城羽林军,随朕亲征黑沙。”
“你不欠我的,真的不欠我的,我求求你,千万不要走进那座塔里……那样的话,我就真的不能去救你了。”
第十章.鸣沙
天承三年,夏,南何国现任国主南何益下令出兵西北郡,支援困守漠南的景王军队。沿线三千里烽火台在十日之内全部燃起,火光冲天。各郡各州各县府兵私兵半数以上被抽调。
后世评说: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南何国的帝王,在内忧外患的重重挑衅之下,终于,震怒了。
“自南何建国百年内,内忧外患未有一刻停歇,外有北方豪雄虎视眈眈,内有奸贼何氏与朝廷分庭抗礼,致使国将不国,朕愧对先帝,愧对我南何万千子民。然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今日之战,不为当下,利在千秋。朕,拜谢各位卿家!”
一身戎装的帝王面对整装待发的三军将士屈下了自己尊贵的膝盖,在场将士无不动容。
“臣等,愿誓死追随陛下!”羽林军总领带头跪下,之后,三军山呼。
“誓死追随陛下!”
“誓死追随陛下!”
“誓死追随陛下!”
“众位卿家平身。”冯允翻身上马,对着高楼之上前来送行的卢皇后点了点头,“京城,就托付给皇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