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在燕云城留下了不好的回忆,一进城,涳泠便紧紧攥着闲云的袍角。
察觉到后,闲云牵起涳泠的小手。那小手有些凉,也攥紧了闲云的手。
路过书摊时,闲云见涳泠的眼睛直直盯着那些读本,好奇道,“你识字?”
“嗯。”涳泠点点头。
闲云有些诧异,笑着摸摸涳泠的头,随手选了几本买下来。
涳泠伸手接过读本,欢喜地看着闲云道,“多谢。”那对浅浅的小酒窝,勾得闲云总想摸摸涳泠的头。
街边的吃食并未能吸引涳泠。闲云便随意买了些青菜鸡蛋和五谷。
回到土地庙,闲云施法,将买来的食材化成可口小菜与清粥。涳泠捏着小勺子,吃得斯斯文文。
闲云坐在一旁看着,心中有股道不明的满足感,大概类似于人间当了爹,看着自己宝贝儿子的感受吧。
那几册读本,涳泠看得不撒手,直到入夜该上床了,才恋恋不舍地合上书。
闲云独睡惯了,安顿好涳泠,下意识就要回侧室。
“你去哪儿?”闲云回头,见涳泠眉头微蹙,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
闲云才想起涳泠怕自己睡,笑道,“哪儿也不去。”如此,涳泠的眉头才舒展开来。
熄了蜡许久,涳泠的鼻息都没有变轻,想必是没睡着。闲云本打算默不作声,直到涳泠先开口道,“闲云,你是如何成了神仙的?”听声音,似乎还精神得很。
“我——有仙缘。”闲云闭着眼睛搪塞道。
“你之前不是神仙?”涳泠问道。
闲云这漫不经心一答,似乎引起了涳泠的兴致,早知如此,便胡扯自己生来就是神仙了。
不过涳泠没猜错,闲云从前,的确不是神仙,而是玉昆山的一只野鹤。常言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虽不是句夸人的好话,但闲云的确同那“鸡犬”类似。
玉昆山上建有一间名为凝云观的道观,仙气环绕。闲云作为一只野鹤,从未刻意修炼,不经意间便沾染了些灵气。
偶有上山烧香的人,看到歇在山腰的闲云,皆大呼,“实乃祥瑞之兆!”然后,便会朝着连人形都化不成的闲云,拜上几拜,才心满意足地离去。时间久了,闲云便习惯了这些人的跪拜,渐渐成了玉昆山“吉祥物”般的存在。
直到那日,一功德圆满的道长即将飞升。那道长本正在山间静修,周身突然仙气腾腾,连带着在一旁闭目休憩的闲云,飞升了。于是玉昆山传开了,道长踩着白鹤升仙了!
闲云也算个仙缘深到,拦都拦不住的主儿。从未修行,竟靠着沾染旁人的仙气一步登天。一时间,天庭众神议论纷纷,尤其是那些苦修多年,才得以飞升的神仙,颇有微词。
玉帝知闲云本是山间野鹤,既无仙根,又不懂礼数,无法委以重任。但闲云受天地恩泽,飞升一事,很快在凡间传开,激励了道行尚浅的精怪们,起到了不小的安抚鼓励作用。一时间,凡间太平,精怪们皆本本分分,都希望可成为下一个受天地恩泽,而飞升的神仙。
于是,玉帝赐名闲云,赏了座白云轩。闲云这神仙,便坐稳了,眨眼间千年已过。
“嗯,的确不是。”闲云答道。
“那你觉得,做神仙好吗?”
闲云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坦言道,“我刚飞升那会儿,觉得什么都新鲜。只是天上规矩多,需日日循规蹈矩,千年下来,也就无趣了。”
涳泠翻身,朝闲云认真道,“若你身边有个人长长久久地陪着,定不会觉得无趣。”
闲云没想到,这话竟是从涳泠口中说出来的,觉得诧异又好笑,“你个小娃娃,怎懂得这些?”
“常听人说,只羡鸳鸯不羡仙,不就说明鸳鸯比神仙快活吗?要是又当神仙,又做鸳鸯,不是极美的事儿吗?”
“哈哈,想得倒好。只是,当了神仙,怎可做鸳鸯?那些偷偷做了鸳鸯的神仙,是要受罚的。”说到这里,闲云心中暗暗叹气,自己可不就因为帮了一对苦命鸳鸯,而得罪了玉帝么。
“我不信。”涳泠脆生生说道,身子又离闲云近了些,“戏里的牛郎织女,天仙配,不都是神仙吗?”
闲云叹气道,“那你也应该晓得,你口中这两对鸳鸯,皆被拆散。”
“难道天上就没有鸳鸯嘛?”涳泠有些不服气。
闲云苦笑,“没有。”
“那若有神仙愿意跟你结鸳鸯呢,你干不干?”
“哈哈,你从哪儿来这么多问题。”闲云暗叹,市井长大的孩子,想法果然独到。
“莫非,你是怕受罚?”涳泠的声音突然沉下去。
“我才不怕。”闲云心道,确实不怕。不然,自己也不会成了这荒山土地,在这儿跟一个娃娃扯什么神仙鸳鸯,而是在白云轩睡大觉。
“不怕,就是愿意?”涳泠不依不饶。
涳泠这一个接一个的问题,问得闲云脑壳疼。闲云叹气,翻身对着涳泠,一字一句道,“愿意!要是真有神仙不怕天罚,敢同我结鸳鸯,我肯定应了他。好了,快睡吧,我眼皮都撑不住了。”
“嗯!”涳泠的声音透着兴奋,小身子紧紧贴着闲云。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望天,希望读者大大可以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