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宗宸叹息着，这样开口问道，语气都带着无奈，又隐隐像是绝望。
“先生只要像从前一样……”手指攥紧了被角，冷清澈想要保持镇定，可是声音却还是带了一丝抖颤，“只继续当做可以交易的物品就好，已经很辛苦了……没有办法，再多承受了……”
“你终究是……不肯给我机会……”男人低低说了一声，竟是带了些哽咽，微红了眼眶盯紧对方，像是就要落下泪来，“冷清澈，我想要祈求你的原谅……想要弥补犯下的过错，想要……想要我们还能回到过去，一切都能够重新来过，可是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这样祈求不是么？”
“那些伤害……即便是我用命来偿还，都还是不够……”
“先生没有亏欠我……”冷清澈依旧半垂了眸子，却将左手藏到身后去，像是想让男人少一点愧疚，“您给的足够多了，那张卡……我没有动过，想着有机会还给您，只是卖身而已，不值那么多的……”
少年想要表明自己的立场与身份，却不知道这样做只会让男人更加悔恨，于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对方紧紧搂住了。
睁大了眸子，冷清澈感觉到颈间滴落下的水痕，怔愣着不知道如何是好，那样炙热滚烫的泪水……仿佛能够灼伤皮肉，深入到骨髓里去……
“对不起……冷清澈，对不起！”宗宸想要低吼，胸口的疼痛却让他呼吸都带着颤抖，只能这样呢喃着，“是我该死……你原谅我，求求你原谅我……我的命给你，求你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好不好？”
男人像是已经绝望到崩溃，这样哽咽着祈求，泪如雨下……
冷清澈紧紧闭上眸子，眼睫微微抖颤着带上湿意。
为什么会这样心痛？心底深处那个角落里扩散开来的悲伤哀绝……已经是到了让人痛不欲生的境地……
不该是这样的……为什么我们，会是走到了这样的地步……
脑海里有个声音响起，让冷清澈都感受到了那深刻的绝望，然后不由自主就落下泪来。
“宗宸……”
再睁开眼时，少年眸色却迷蒙着，伸手去抚男人的脸颊，只这样喃喃开口唤了一声，突然就仰头昏了过去——
那微凉的指尖抚上脸庞的一刻，宗宸就已经震惊了一瞬，那一声呼唤更是让他瞳孔都紧缩了下，只是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少年眸子里的颜色，这个人就已经昏迷了过去！
嘶吼了一声，带着绝望与痛楚，宗宸只能紧紧将人拥在怀里……无论如何，都不肯放开手去……
即便是不想承认，裴寒还是清楚的知道，冷辉被照顾得很好。
不仅仅体现在医疗待遇方面，只看着男人光洁的面庞和干净整洁的指甲，就可以断定那个少年为此付出了多少心力。
立在病床前，‘裴寒’勾起唇角，眸子里闪动出的是近似于嫉妒的颜色。
自己最初的时候，不也是这样期盼着这个男人好转吗？也是竭尽所能、付出一切来想要挽救他的生命……可是结果呢？他总也不肯醒过来，就这样一直躺着，像是个烧钱的篓子、吸血的魔鬼，掏空榨干自己之后……依旧是残忍得走了……
那个时候，又有谁肯帮自己一把？
手指触碰上男人的手背，裴寒闭上眼睛，感受上面的温暖。
不过是让你少受些折磨，早走些日子……结局都还是一样的，所以爸爸……你不会责怪我的是吧……
像是终于有了感应，冷辉被覆着的手指竟是微微动了一下。
裴寒睁大眸子后退了一步，直直盯着男人，冷汗瞬间就将后背都沁湿了。
脸上带出惊恐的神色，裴寒重重的喘息，伸手从裤袋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药剂，迫不及待的想要注射进冷辉维持生命的输液管里。
不要醒过来！怎么可以这个时候醒过来呢……前世我那样哀求，你都不肯……为什么现在偏偏想要清醒？！
手指颤抖着，裴寒将那管针剂注射进去，看着无色的药剂融合进输液管里，一点一点……慢慢流入男人的身体。
不会再有痛苦了，你就安心离开吧……爸爸！
死死盯着冷辉的脸庞，裴寒将手里空了的针剂紧紧握着，猩红着眸子在心里默默念了一句。
一颗泪珠从男人微带着细纹的眼角沁了出来，然后慢慢滑落下去，像是要留给儿子最后的提示，却不知道……是对他的谴责还是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