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连锁效应
手术室外，冰冷狭长的过道里坐着两个人。
曹景安一张嘴骂人可以，安慰人却寒碜得很，此时也只能把身边的伤号搂着，静悄悄地坐着。
宋贤知的小腿有几道划伤已经包扎完毕，盖在西装裤底下分毫看不出来，更看不出他整个人刚从一场车祸中死里逃生。
手术室的灯还亮着，宋贤知扭头去看那碍眼的灯，眸光沉沉浸满了复杂的情绪。
这场车祸，让某些久远的记忆在脑海中渐次苏醒过来。
车祸。
同样是车祸。
——路人的尖叫声，撞击的巨响，轰隆的心跳声，全部纷乱如麻地交叠在一起。
接踵而至的记忆里，最为深刻的画面最终停留在一个小孩身上，再鲜明不过的，是那样一双安安静静的眼睛。
——
小学二年级的夏天，不知什么时刻起，有个小孩总会悄悄摸摸地跟在宋贤知身后，每次宋贤知被小伙伴们簇拥着放学出门，时不时就能看见那个小孩的身影。
宋贤知所在的私立学校里，并没有那样一个看起来瘦瘦小小的男孩。
跟踪与被跟踪，注视与被注视的日子持续了一个多月。
宋贤知起初只是有些奇怪，也没怎么在意，然而他生来五感敏锐，后来发现就算上了司机的车也好似被两道视线瞄准，那感觉酸爽如疽附骨，就恼了，恨不能将那个总是跟踪自己，又总是不敢露面的男孩子拎出来打一顿。
某天，宋贤知推说学校要课外活动，让司机晚点来接。
小大人一样安排好一切，宋贤知放学后背着书包，如常地往家走，并在一个交叉路口边上，终于把那个苍蝇似的小家伙逮了出来。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老是跟着我？你肯定是个坏蛋！我要让警察叔叔来抓你！”
“……不不不，不要抓我不要抓我，我不是坏蛋，不要抓我啊！”男孩鸡崽儿似的被宋贤知揪着校服领子，又惊又怕地求饶。
宋贤知哼哼直笑，摆出小霸王的架势继续威胁：“不抓你可以，但你必须告诉我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跟踪我？不说小心我揍你哦！”
“我……我在旁边的附属小学，我，我叫肖诺，二年级。”男孩子有些发抖，扁着小嘴快哭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跟着你的，我只是……只是，想和你做朋友。”
宋贤知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答案，将信将疑地又恐吓了几句，把肖诺吓得恨不能发毒誓了，“真的！我真的只是想和你做朋友而已啦！”
肖诺白白净净，文文弱弱的样子，眼睛水润清澈，一眼望进去望得到底的沉静。
宋贤知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憋屈感，在今天之前，他还幻想自己是不是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抓到什么变态啦，绑架团伙啦什么的。结果，这人说跟踪他一个月，只是想和他做朋友？有没有搞错？谁要和这种看着跟小乞丐似的小不点做朋友啊！
那么瘦那么小，弱鸡一只，又小又笨的。
才不要和他做朋友！
心里这么想着，宋贤知面上却不显，“喂，你，为什么想和我做朋友？我又不认识你！”
“因为……嗯……”肖诺终于被撒开了校服领子，弯腰捡起地上的书包拍了拍灰，腼腆地说：“因为你看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