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承渊又咬了一口苹果。
肖诺咽了口唾沫,问:“甜不甜?”
不回答。
肖诺又问:“脆不脆?”眼睛亮晶晶的,“宋叔,给我吃一口啊。”
“分我一口啊。”眼看大半个苹果就要被吃完了,肖诺急得狂咽唾沫。
宋承渊秀出一个光秃秃的苹果骨头,良心发现一般地问:“想吃?”
“嗯。”肖诺想点头,又想起头上还搁着只小兔子呢,不敢动。
宋承渊终于把人逗够,从环保袋里重新摸出一个红彤彤的大苹果,还有一把铁调羹。这次,宋承渊把苹果切成两半,挖去中间的核,用铁调羹一点一点耐心地刮果肉,然后把一勺苹果绒喂到肖诺嘴边。
肖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老男人耍了,明明连铁调羹都准备好了,不就想看自己馋兮兮的样子么?切,才不想跟他计较嘞,计较你就输了,中年老男人的爱好真是充满恶趣味!肖诺把苹果绒吃进嘴里,满足得眯起眼。
半个苹果喂完,宋承渊把肖诺头顶上那只兔子拿下来,放在另一半苹果挖好核的坑里,给兔子做了个窝。
肖诺心里淌着股难言的甜蜜。也只有在对着自己的时候,老男人才会干这种无聊的事吧?
“对了,宋叔。”有个问题肖诺早就想问了,先前不好去问苏蒙蒙,问了人家也未必知道,只能现在来问宋承渊,“贤知,还好吧?”
宋承渊并不意外,“进看守所待了几天,今天出来。”
“看守所?”
“嗯,他违反交通法规撞了人。”
“……人,没事吧?”
“没死,残了一条腿。”
肖诺松了口气,暗叹好险好险,万幸没出人命。不过,宋承渊居然真让自己儿子进去了?肖诺不能不意外,虽然他们父子关系并不亲厚,可好歹,再怎么说宋贤知都是独子嫡孙啊,从小到大哪受过这等委屈。
“还真让贤知进去了啊,你倒舍得。”
话音落,肖诺直想捂嘴,心说这种话在心里想想就罢了,怎么能说出来呢?完蛋,该不会脑子被撞出什么问题来了吧?居然犯这种低级错误!
宋承渊常年面无表情,此时脸上也看不出任何情绪来,只是问:“你觉得我该保着他,不让他进去?”
“没有没有。”肖诺矢口否认,对上宋承渊猎豹一般犀利的注视,又任命般叹了口气,心说反正不该说出口的话都说了,不如索性说到底,“贤知撞了人,进去接受调查是应该的,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宋叔,你当然不是那种会以权谋私,包庇自己儿子的人。我只是想,宋叔,你有的时候,是不是对贤知有点,太严厉了?”
宋承渊仍是沉默注视。
肖诺再扛不住这样的视线,低下头,“对不起,宋叔,我不该管你的家务事,你别生气,我没有恶意的。”
“不用道歉。”宋承渊说:“这次你救了我儿子,我还没感谢你。”
“啊?”
“那小子打小被娇惯坏了,性子也该磨一磨,不然将来还不知会闯出什么祸来。”话锋忽然一转,“不过肖诺,我想知道是出于什么动力,让你在生死关头不顾自己,去保护我的儿子?”
肖诺一怔。这种问题,如果换成别人来问,肖诺可能还会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他也算舍己为人做了一桩好事?可是问这话的是宋承渊,肖诺直觉如果回答得不好,可能会后患无穷。具体怎么个后患法一时说不上来,只是直觉。
宋承渊从不会问哪怕多一句的废话,肖诺若连这点警觉性都没有,这十三年也算白混了。
“人的思维、反应、行动能力,哪怕是出于潜意识,总归有个逻辑。”
宋承渊补充,直接阻断了那些“不知道为什么”、“根本来不及思考”、“想也没想就那么做了”之类的答案。
这样,肖诺就算想告诉他是因为本能,也没法说了。确实是本能没错,然而之所以形成本能,总该有什么因素影响才对,不可能无缘无故。
如果那天换成个陌生人在旁边,他还会那么做吗?
当然不,他又不是圣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