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表往下一坠,在林玉的视线中左右摆动起来,缓慢的,极有节奏的。
“你现在很困,可是你睡不着,我出现在你的梦里,你不知道我是谁。你很想看清楚我是谁,在你的前方有一扇门,光从门缝里漏出来,很亮,很亮。你只要推开它,就能看清楚我是谁。你慢慢靠近那扇门,你很想推开它,你抬起手,慢慢地推开它。”
林玉的脑海被这段话完全填满,眼睛随着怀表左右移动,直到僵在某个点上。
肖诺收起怀表链子,凑近林玉耳朵,轻声问:“告诉我,宋先生跟你做了几次?”
林玉半睁着眼眸,整个人处于打瞌睡的状态,呆滞地说:“没有。”
“没有?”
肖诺咬着牙,声音仍是极轻极温柔,仿佛叹息,“我在问你,和宋先生做艾舒不舒服?”
“不。”
“你们用什么体位?他是不是很喜欢掐着你的腰,狠狠地进去?”
“没有。不。”
肖诺抹了把脸,离林玉远了些,“没有?难道他没有碰过你吗?”
“是。”
“……”
肖诺张着嘴哑然了半晌,仍是不敢置信,喃喃念叨着“怎么可能”。
他又问:“宋先生为什么包养你?”
“看,肖诺,气,肖诺,跟,宋先生,报告,肖诺。”
肖诺顿觉脑子和胸口都被大锤砸了下,闷闷地疼,晕眩欲吐。
等林玉醒来,已是傍晚。
他头昏脑涨地坐起来,发现身上盖着块小绒毯,手里握着那串怀表链子,心里感觉有点怪怪的,又想不出个头绪。
桌上的残羹和包装盒已经被收拾干净,林玉起身转了一圈,看见肖诺背对着自己坐在书房的桌前。咚咚敲了两下门,“肖诺。”
“你醒了。”肖诺把脸转过来一半。
林玉走上前去,将怀表链子放到桌上,“这个还给你,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你不是喜欢,已经送给你了。”
林玉感觉他的态度软和了不少,还是印象中那般温润如玉的模样,先前种种仿佛都是自己的错觉。犹豫片刻,林玉拿起怀表链子,“那,谢谢你,你在忙我就不打扰了,我走了,拜拜。”
“好,拜拜。”
林玉前脚刚走,肖诺脸上的笑意便如同绷裂了一般,整张脸滑稽而惨淡。
又到了万籁俱寂时。
这小区环境着实太过清幽,住户大多老人和孩子,每每这样的时刻,连丁点汽笛声都听不到。
逼人窒息的安静。
肖诺躺下来之前刚吃过药。
这几个月,他的精神一度处在过于紧绷和过于松散的两个极端——
夜里时常幻听,睡着睡着会突然听到隔壁的门被打开,有个熟悉的脚步声走进去,他就一身冷汗地爬起来,做贼似地跑去隔壁公寓外,把耳朵贴在门上,试图听到更多动静。
等他意识到自己只是幻听,再回床上往往就是睁着双眼,浑身僵硬地趟到天亮。
再后来,开始出现幻觉。
交缠的躯体像梦魇一样压在他身上,他怎样用力都睁不开眼,心里想着完了完了,上班要迟到了,挣扎至浑身脱力地醒过来,发现天还没亮。
然后,他会看到一个男人坐在床头,背对着他,用修长但有些粗糙的手指,不停旋转床头灯的开关。
卧室的光线随着男人的动作忽明忽暗,肖诺静静地望着男人背影,直到那背影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