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父与子
这样的问题，谁又答得上来。
一旁柯溢被踉踉跄跄拽起来，闻言发出一声声嘲弄的笑。
宋贤知朝身后喝道：“让他闭嘴！”
柯溢肚子上挨了一拳，立马老实了。
寂静中，宋承渊轻轻叹了口气，“贤知，你的人生走到现在，不该再被别人影响。我不是一个好父亲，也学不会当一个合格的父亲，你心里有怨，可以朝我撒。”
宋贤知笑了笑，倾下身，额头轻轻抵在父亲的膝上，“爸，你这么说，是想让我放了肖诺对不对？”
宋承渊沉默了会儿，“你和肖诺之间的恩怨，也是因为我。贤知，现在回头还不晚。”
任何时候，宋承渊的头脑都能理性地分析当下情势。
或许别人会以为宋贤知是来救父亲的，可宋承渊心里知道，他儿子不过是想把主动权从柯溢手上夺过来。
宋贤知再次抬起头，深深地凝望了父亲一会儿，“爸爸，您这么在意肖诺，那我让你们合葬在这里好不好？”
他两眼空洞森冷，黑得可怕，难说是不是在唬人。
“你还想弑父不成？”宋承渊沉声问。
宋贤知从小崇拜着高大威猛的父亲，这会儿又恨毒了他无论如何都不肯放低姿态的傲慢。永远不会忘记当初父亲高高骑在马背上，那一身如同站在云端上俯瞰世界的气势，和他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朝自己施舍的冷漠。
“唔唔！！！”
宋贤知沉浸在湿漉漉的阴暗情绪中，被身后的喊声打断了思绪，起身走向肖诺，揭了他嘴上的胶布，“你想说什么？想跟我爸表忠心么？”
肖诺嘴唇被撕破了，朝一旁吐了口血沫子，转头瞪着眼前的人骂，“宋贤知！你疯了吗！你就算再怎么恨我，再怎么恨他，你为了我们就宁可连自己的前程都不要了？你想当杀人犯？贤知，拜托你清醒一点吧！”
宋贤知轻蔑一笑，“你怕了？你怕死对不对？”
肖诺一噎，这人的重点根本不对！
再说了，谁不怕死？活不下去是一回事，怕不怕死是另一回事！
“爸爸，您看看肖诺，他一点都不想和你一起死。”
宋贤知讥诮地笑着，重新走回宋承渊身边，“您为了他，不惜用那样的条件去和奶奶交换沈氏的股份，结果呢，他也不是很领情嘛。”
肖诺也跟着歪曲重点，朝宋承渊喊：“宋叔，你答应什么条件了？沈氏的股份你拿什么条件换的？”
宋贤知根本不理肖诺的喊声，身子一侧挡住宋承渊的视线，“爸，那种事，你怎么能够随随便便就答应？有一个我还不够，你还想再多几个孩子到最后一起跟你讨债么？”
宋承渊低着头，看似沉默，实则在一点一点解开手上的绳子。手上和脚上的绳子是他自己绑的，这种打结法和死结一样让人看不出破绽。虽然腰腹还被牢牢绑在分量十足的椅子上，但要面对宋贤知的突然发难也足够了。
“爸，如果不是你答应奶奶，我今天也未必会这样！肖诺就真的那么重要？”
宋贤知回忆起十几天前和沈心兰大吵那一架，那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和沈心兰闹得脸红脖子粗。老太太一时心急，就把事情说溜嘴了。
——“你这个不孝的东西，枉我这么多年疼爱你，你想活活气死我不成？你别以为等我死了以后你就可以在沈氏一手遮天了，没那么容易！”
后面的话越来越不堪。
宋贤知搞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家人一个两个都对他这么刻薄。宋承渊也就算了，从没得到过的父爱，也没有失去一说，但难道，连沈心兰那么多年的疼爱也是假的吗？
只要他一不合她意，她就可以随时弄一堆孙子出来？
宋承渊不想和他解释，做这一切并不全是为了肖诺。
他给肖诺沈氏的股份，一是怕肖诺和宋贤知撕破脸后在沈氏被穿小鞋，这个世界本就如此，要么有钱要么有权，不然就是任人踩踏的命；二是他派人查了刘梦卿的底细，他知道肖诺的性格不会轻易接受那么大一笔股份，而照肖诺的逻辑，八成会把股份转给刘梦卿。
宋家和沈家确实亏欠刘梦卿的。
他本以为，给刘梦卿那么大一笔股份，再向肖诺求婚就可以终止这一切。
先前，他大概猜到肖诺是为了刘梦卿，带着目的接近他的，只是没猜得更进一步而已。
出来混，该还的总得还。
就算他现在和宋贤知解释了，他这个被嫉妒和委屈蒙蔽了双眼的儿子也未必听得进去。
忽然，仓库的铁门被人一脚一脚大力踹响。
“开门！”有人高呼。
“你们干什么？”另一人的声音。
除了这两个人的声音，明显还有许多杂乱的脚步声，最后形成两方互相牵掣的局面。
宋贤知扭头望了眼跪在地上气喘吁吁，明显造成不了什么威胁的柯溢，对男人说：“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男人利落地跑去门边，透过门缝朝外头看，“有二十几个人。”
宋贤知问：“是警察么？”
“不是，不过看样子都是练家子。”
宋贤知冷笑一声，望着宋承渊道：“爸，是你埋的人？”
宋承渊有点纳闷。
他来之前确实安排了人埋伏在外面不假，但现在明显是有另一波人打乱了他的计划，不然他的手下不可能冲动行事。
想着，他忽然双眼大睁，望着宋贤知身后，飞速将手上的绳子挣脱，然后从侧面推了宋贤知一把，将人掼到地上。
“宋叔！！！”
在肖诺的尖叫声中，宋承渊闷哼了声，一把短刀深深地插进了他的左胸。
宋贤知摔懵了，抬头一看，只见柯溢整个人压在宋承渊胸口，喉咙里发出嘶哑不明的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