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太多表情,走到工位上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看着浮在空中做了一半的设计模型,柳鹤文铮放下装好的东西,静静地走到楚夏工位旁边,看着他。
“小文?你有什么呃——!!”楚夏的话没说完,打断他的是一记重重的拳头,楚夏捂着脸满脸震惊,不可置信地愣在那里。
柳鹤文铮转回身去,抱起自己的东西大步走出公司。他从胸中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抬头看了看明亮的天光,只觉得阴冷。
可现实并不给他悲春伤秋的时间和机会。
柳鹤文铮的手机响了,是妈妈打来的。
“喂,妈,怎么了?”
“文铮你能回来一趟吗?你爸他……得住院动手术……”
“我爸怎么了?”
“你尽快回来吧,电话里说不清楚。”
挂了电话,柳鹤文铮赶忙定了车票,连夜赶回老家。
看见躺在床上满头白发、一动不动的父亲,柳鹤文铮心中酸涩难忍。
柳鹤文铮的老家在青城,虽然不是首都,却是经济发展最好的城市之一。柳鹤文铮的大学也是在青城上的,他本来可以留在这里,有一份比现在好得多的工作,可以每天下班都回家看看父母……可他却跟着楚夏去了南城。
柳鹤文铮几乎要捏碎了拳头。
“医生怎么说?”他嗓音干涩地问妈妈。
“你爸这是心梗,幸亏这次发现得及时,不然……”
“手术方案呢?心脏移植吗?”
“对,但是活体心源要等,我怕你爸等不了那么久……”
“人造心脏不行吗?”
“太贵了,咱家哪有那么多钱。”
“爸的保险应该能报一部分,剩下不够的我想办法……我去找医生谈谈。”
决定了要手术,方案很快就定好了,只剩下缴费。柳鹤文铮拿出了这几年的所有存款,又东拼西凑地借了一些,还差小几万,他想到南城租的房子还没退,退租之后能把押金拿回来,虽然不多,但聊胜于无,于是他即刻动身回了南城。
再次让柳鹤文铮没想到的是,楚夏竟然背着他先一步把房子退了,别说押金被他拿走了,屋子里但凡值点钱的物件儿全被搬得一干二净。
到处奔波连轴转了几天的柳鹤文铮只觉得脑门发涨,气不打一处了来,他额头一突一突得疼。他一边在心里痛骂三年前的自己瞎了眼,一边拨了楚夏的通讯号。刚通一声,通讯就被挂断,柳鹤文铮连打许多遍,最后竟然得到个“您已被用户禁止访问”的提示。
“妈的!”柳鹤文铮忍不住爆了粗口。他想了片刻,坐上了去他原来公司的车。
柳鹤文铮坐在车上撑住疼痛的脑袋,心想必须得去找这孙子把钱要回来。他越想越气,头也越来越疼。他恨楚夏无情无义,更恨自己识人不清,恨自己待在父母身边的时间太少,要是能重来一回,柳鹤文铮发誓绝不会再找这样的渣男……如此这般想着,柳鹤文铮只觉得眼前一花,浑身软了一下,紧接着他似乎听到了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人的尖叫:“天呐!他昏倒了……”
再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柳鹤文铮是被饿醒的。他下意识就要下床穿拖鞋,却被强烈地坠空感惊醒,他慌忙撑住手边的挡板,这才没从床上掉下去。
柳鹤文铮往下看了看,这不是他住了三年的出租屋里的那柔软的张双人大床,而是学校的太空床。他有些回不过神儿来,觉得这似乎是在做梦。他努力回想了一下,还记得他正在去找楚夏要钱的路上,怎么会到已经毕业了两年的学校里来呢?
说曹操曹操到,正在沉思的柳鹤文铮被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打断:“小文?你在干嘛?饿吗,我给你买了蒸饺和粥。”
柳鹤文铮猛地抬起头来,果不其然看见了令他怒火中烧的楚夏的那张脸。他从床上跳下来,三两步跨到楚夏面前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真有胆啊?真当我好欺负吗?那租金你怎么吞下去的你怎么给我吐出来,不然小心我割断你的脖子从你肚子里挖出来!”
“小、小、小文?”楚夏满脸仓皇,面如土色,“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别、别割我脖子……”
柳鹤文铮这才发现情况不大对劲,先不说楚夏这亲昵热情的态度,光这张脸也比他熟悉的那个楚夏似乎嫩一些,至少黑眼圈和眼袋还没有那么大,脸颊上也还有两颗痘痘。
柳鹤文铮疑惑的松开手,难不成自己还在做梦?这怎么看怎么像大三那年楚夏追他的时候……
正想着,柳鹤文铮突然间问到了一股骚味儿,他低头一看,被他甩在一边的楚夏竟然失禁了!
“你……怎么回事儿?”
“小文、小文别杀我,我是真的喜欢你,我只不过想睡你……求你别杀我……”
柳鹤文铮皱起眉头:“你在胡说什么?”
楚夏哆哆嗦嗦地抬起头:“你不是要割断我的脖子吗?我真的不知道你说的租金是什么……”
“你是谁?”
“我是楚夏、楚夏啊!你不认得我了吗?”
柳鹤文铮转过身去不吭气儿了,这实在太奇怪了,这真实的一切都在提醒着他,他不是在做梦。他找到自己撂在书桌上的通讯终端,打开,上面明晃晃写着“302703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