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一众皇子在暖汤居纠缠这些天,吃睡都在一处,江奕涵可谓心神俱疲。
随着父亲在堑北的势力日益壮大,上面那位是越来越放纵自己那些儿子的小动作,手也伸得越来越长……如今将胡地都吞噬入腹了。
不过没关系,还有三年。
再过三年,他这个堑北质子便可以功成身退了。
江奕涵闭着眼,手却往枕下伸去,紧紧抓住那把精巧的金剪,好一会儿才慢慢睡去。
院外,阿冉目送着主子回了屋,立刻撒丫子跟阿碧讨好吃的。
可怜短手短脚还没人管的胡翟,正自个儿艰难地从轿子上往下爬。
他明明已经十三岁,却长得又瘦又小,像只被雨淋湿的野猫一样,惨兮兮的。
马夫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伸手把他抱进院里,这才卸了车去喂马。
东风府坐落于整个皇宫的西侧,整府呈双进制,厢房少,就胜在玲珑精巧。而在胡翟眼里,却是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大宫殿。
他从前在胡地都是住帐篷,从风沙肆虐的边疆直落进雕梁画栋的皇宫,活像麻雀进了凤凰园,看哪儿都觉得惊奇而惶恐。
眼下胡翟一心只念着找太子,便鼓起勇气向前走去。
可一路行至中庭,遑论太子,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胡翟心里又怕又急,额角都被冷汗浸湿了。身上一阵冷热交替,眼前的事物不知怎么都颠倒了个儿,天旋地转,彻底失了知觉。
连日奔波,舟马劳顿之下,江奕涵这一觉便睡到星月相映。守在门外的阿碧听了动静,忙捧着热水盆走进来。
宫里的人大多都随着皇上去了暖汤居,现下真真是难得的安静,几乎听得见檐外落雪声。
伺候着江奕涵梳洗过,阿碧边布菜边柔声说:“救回来的那孩子发热晕倒在中庭,叫顾御医来看过,开了两副方子。”
江奕涵微顿,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抬手接过银箸。
一侧的莲藕白芍粥蒸出袅袅香甜气,他出神盯了一会,阿碧连忙说:“世子放心,饭菜都已用银针测过了。”
“不是,”江奕涵轻轻摇头,“母亲她最喜欢这粥。”
阿碧垂下眼睛应了一声,便安静地退到屏风旁。转身前,她最后看了一眼孤灯下披着狐裘的少年。
世子,终究也还是个刚过束发之龄的孩子啊。
一顿饭将将吃完,东厢突然起了喧闹,隔着很远就听见阿冉断断续续在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