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奕涵刚取了卷书来看,翻过一页后终于面色不虞地站起身来,披上衣服便跨出门去。
“小兔崽子,我还治不了你了——”阿冉正站在东厢门口,两只胳膊从胡翟腋下穿过,轻而易举地把这个小瘦猴提溜着,她得意地哈哈大笑,“姑奶奶我今天绝不可能让你踏出东风府半步!”
胡翟恼恨地扭腰蹬腿,小牛犊似的憋劲儿叫着:“放开我!我要找太子!”
站着看了一阵,江奕涵才淡声道:“阿冉,放开他。”
“世子!你是不知道,刚刚我只和他说了一句太子不在东风府,他便发了疯似的——”
“放他下来。”
阿冉胳膊上的劲松了。胡翟两脚着地,见江奕涵没有阻挡的意思,便毫不犹豫地转身朝外庭跑。
不料刚到门口,两边侍卫好似脑袋后面长了眼,刷地将钢枪叠在他面前,险些将他鼻子削掉。
“我要找太子!让我出去!”
胡翟伸手去推,然而他的力量怎敌得过两个成年男人,钢枪纹丝不动,倒是他高烧中的身子虚弱得险些跌倒。
整个院子里只能听到风声,不多时,又起了孩子稚弱的呜咽。
这是谁的地盘,谁是老大,胡翟心里还是明白的。
他转过身来用力抹了抹眼睛仰起头,磕磕巴巴地对江奕涵道:“你答应我的……呜,你说过让我、让我回来找太子的……”
高烧下噩梦不断、昏昏沉沉,一觉起来便到了晚上,自己睡在不熟悉的床上,见太子的事仍旧没有着落,惊惧之下,他着实伤心,哭得脸上一片湿漉。
阿碧有些心酸,悄悄地别过头去。
可偏偏有人毫无触动。灯光昏暗,江奕涵垂着眼,薄唇平直,深黑如墨的瞳中只映着雪地里那点莹莹白光,好似覆着一层薄冰。
寒风刺骨,胡翟身上只穿了件薄衫,战栗不止。阿冉阿碧一左一右站在世子后面,只有他小小的一个孩子,瑟缩着立在门边,背后交叠两把能裂肉破骨的冰冷钢枪,仿佛被所有人抛弃。
过了许久,江奕涵才慢慢蹲下|身,将自己厚实柔软的狐皮大裘展开一侧:“胡翟,来,你到我这儿来。”
他声音平缓,仍带着少年人的清朗,却有种稳定心神的力量。
而在这平和中,不过是留给胡翟毫无余地的选择。守株待兔,四面围堵,他又能去哪里呢?
眼看胡翟红着眼眶、磕磕绊绊地走过来,江奕涵竟有种收拢包围圈、一步步看着猎物掉落之感,有浅浅的愉悦涌上四肢百骸。
当那具冰冷瘦弱的身体扑进他怀里,甫一接触,他便确定了胡翟身上没有任何尖锐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