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被骤然打断,阿冉一愣,抬头对上江奕涵平静无波的面色,暗自咬了咬银牙,心道胡翟这个小兔崽子,果然背着她悄悄告状!
江奕涵看这副表情便知道她在想什么,缓缓道:“方才他跑出去你没瞧见吗,袍子后面那么大一块脏污。”
阿冉踌躇了好一会,心一横,撇嘴道:“是他不听话在先!”
“你比他大足三岁,好意思说这样的话么?”江奕涵站起身来,似笑非笑,“上次还说他汉话说得不好,忘了自己刚来宫里那会是不是?鸡蛋都说成鸡壳精……”
阿冉羞愤欲死,大叫一声:“不许说了!”
江奕涵低声道:“胡翟全家只有母亲会说汉话,发音不标准也正常,你别弄得他不讲话。”
阿冉这会心里才泛起点点愧疚来,气闷地点了头,忽又讶异道:“世子怎么知道的这样清楚?他同你讲的吗?”
木窗没有关紧,外面吹来一阵清冷的风。
江奕涵微微摇头:“他降生还未满月我便见过他了。十年过去,仅凭那那一双眼睛、那颗红痣,我就能认出来。”
可那个吃着手指头、在他怀里踢蹬着小腿咯咯笑的小崽子,好像已全然忘了他。
5 章五 项上人头
背后点鬼火又做错事的下场便是被留在宫里给胡翟做衣服。在阿冉举头望明月低头穿银针时,一架马车迎着霞光哒哒驶出了宫门。
胡翟趴在窗旁朝外看,小脸兴奋得微微发红,连续多日的阴郁终于一扫而光。
江奕涵半倚在软榻上看得真切,微微一提唇角。孩子终究好打发,不过小小一个街会,便能把烦心事全都忘到脑后去。
自从出了宫,马车的帘子便没放下来过。
街上华灯璀璨,若从高处望下去,整个皇城纵横南北东西,宛若抖开了富丽堂皇的画卷,世人能想到的所有繁华都集中在这一处,商铺差互、东进西阻,四处都是人声乐声,四下都是明光暗香。
在花灯铺子前耽误了太久,再赶到糖水铺时,人都已经排到了对街,挤得轿子根本走不过去,只能停下来等。
一个白须老头儿正坐在店门前用嘴吹着木签上的糖浆,金黄的糖稀逐渐鼓起来,最后再拿手指精巧地捏一捏,竟成了头黄牛的样子。
胡翟感觉十分有趣,眼一眨不眨地看着。
那老头把吹好的糖插在店前的木板上作样,抬头就看到店前停了辆奢华的轿子,拉车的藏红马匹高大雄俊,而一个白玉般的娃娃正把头探出窗口盯着他。
老头心里暗道不知是哪个世家小少爷,便恭敬地探过去问道:“您也要吃吹糖么?”
胡翟都不知道暗自吞咽了多少下口水。他想吃!原先在胡地时,再贪嘴也只有粗糙的羊奶糖块,半天嚼不烂,连甜味都尝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