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腿果真烤得脆皮流油,香气扑鼻。可胡翟没什么食欲,又不忍泼他冷水,只勉强吃了几小口,“很好吃。”
阿宇一脸理所当然的神情,转而问:“王爷怎么没来啊?”
“他……”胡翟垂下眼睛,“他不喜欢太闹,就在帐内待着了。”
“哦哦,这是一种境界,境界嘛。”阿宇点了点头,把烈酒递到胡翟手边,“要喝一点暖暖身子不?我看你……挺冷的。”
胡翟只犹豫了一下,很快接过来,仰头猛灌一口,舌根连着喉咙着火,灼热地落进胃里去。
他想起自己那个零落破碎的梦,火球从天而降,把冰山冷雪燃烧殆尽,然后蓁蓁草木拨地而起,清泉流殇,江奕涵从背后搂住他。
错了,从十三岁开始,天上就只会有火团不停地从砸下来,偶尔能瞥见一点绿意葱茏,也根本不敢想着拥有。
胡翟只顾不停仰头喝酒,一旁的阿宇好像在不停地说话,可他根本捕捉不到一个字。
方才还清醒无比的脑袋很快便乱得像一团浆糊。酒真是个好东西啊,胡翟迷迷糊糊地想。就算哭了也没关系,发疯也没关系,反正承认醉了就好。
真好啊……
当温凉的指尖在他太阳穴一下一下按捏时,胡翟终于清醒了片刻,双颊酡红,空洞洞地瞪着江奕涵,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江奕涵看了他一眼,“渴吗?”
胡翟用力闭了一下灼烧的眼睛,没头没尾地说:“如果是我……就好了。”
“什么?”
“如果当年被推下湖的是我就好了,”胡翟哽咽着,眼泪又流出来,“世子本该是福寿绵泽之人,为什么要受这些折磨……都是我的错……”
江奕涵气极反笑,弯指在他嘴上不轻不重弹了一下,“这种话也瞎说?快喝了水乖乖睡觉。”
胡翟虽然醉了,但是还听话,半坐起来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小杯蜂蜜水,乖乖爬到床另一侧,倒头就睡。
他还惦记着自己会不小心压了江奕涵的腿,只敢紧紧贴着一溜床边睡,恨不能一翻身就摔到床下去。
江奕涵想下床去将蜡烛熄了,可几次尝试,整条右腿都麻痹得不听使唤。
他放弃了,干脆借着光线静静打量胡翟睡着的脸。
因为流了太多泪,眼皮肿起来,把那道浅浅的褶子都变没了。睫毛很长,不像男子该有的,把一粒很小的红痣遮住了。鼻梁悬挺,脸颊绯红,笑起来右边会有一个梨涡,胡翟少年时还曾抱怨说是被他捏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