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很想你!”魏思佳在身后声嘶力竭地叫,“当年她的事毫不知情!”
江泽反倒越走越快,直到出了那条小路,林一动了动手腕,终于忍不住低声唤他:“江泽……”
“你也想劝我回去,是不是?”江泽猛地刹住脚步,回身瞪着他,“亲生骨肉,血浓于水,这些词我都听腻了,你最好换点新说辞。”
林一没说话,平静地与他对视,像一池清冷柔和的水,逐渐把蹭蹭窜起的火苗熄灭。
于是禁锢他腕子的那只手渐渐脱力,江泽闭了闭眼,慢慢低下头埋在他颈间,将全身重量都毫不客气地压给林一。
“当初因为我是哑巴就当成秽物一样扔了,十五年了,明知道我就在这儿,他们也从没找过我一次,这算哪门子的爹娘?”
感到肩头渐渐濡湿,林一连心尖都在发颤,忍不住伸出胳膊来将他搂紧。
“我不回去,我难道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吗,是他们争宠夺权的利器吗,我凭什么,他们又凭什么……”
破开强硬的外壳,脱下若无其事的面具,他终于像个刚及弱冠的少年了。
“嗯,”林一抱紧他,手轻轻在他背后拍着,心疼得无以复加,“我明白,我都明白。”
头一回,他感到迫切需要力量,保护好肩头这个不停流泪的人。
八月末,阴雨连绵,田里新挖了几条排水渠,雨水汩汩地流出来,和泥土滚得团团湿黏。
乡试在即,林一把所有空闲都挤出来温习功课,甚至有几个晚上悄悄躲在牛棚里举着烛灯做功课,牛温热黏湿的呼息打在他脖颈后,起一排鸡皮疙瘩。
江泽已经十多天没来学堂了。
听闻那天魏思佳直接闹到了皇宫里去,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江泽。其间出了什么事,他一概不知。
出发去贡院的前一天夜晚,他终于忍不住鼓起勇气去了皇宫。
江泽很久之前便给了他一块可以自由出入的宫牌,林一一次也没用过,现下揣在怀里,沉甸甸得吓人。
马车辘辘碾过湿润的地面,夜晚仍在飘雨,风凉凉的,有泥土气。
看守宫门的人果然很快便让他通行,他凭着之前的印象找到玉子宫,却被宫人客客气气地拦住,“小王爷说了,无论今晚谁来都不准进。”
林一终究还是有些怯懦,“我就见他一面……”
“大人,”那宫人的腰更低了些,“您别让小的为难。”
雨水顺着瓦片滑落,滴滴答答地唱成碎珠曲。林一抿了抿唇,难得固执地站在门口,衣袍很快便被打湿,黏黏地贴在身上。
那宫人无奈,转身自顾去了。
林一用力擦了一把滴到眼中的雨水,站在门外喊:“江泽!”
明明有灯光映出来,却听不到丝毫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