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对人家有意思,干嘛急着摆出臭脸?”
“前面她在急救室的时候,就应该让护士把你那着急的模样拍下来,让你自己好好品品,别动心了还死不承认。”林景承淡淡。
“没动心,最多是有些好感……她太小了。”
沈泽延回答得倒也坦然,前边两人一起喝咖啡的时候,都想好了,苏映若是表白,他拒绝便是,自己是三十的人了,而这姑娘太小,于情于理都不该下手。
可又不得不承认,前面苏映杏眼弯弯冲着他笑时,心中有片刻的犹豫。
林景承回忆了下,病例档案袋里的年龄:“23周岁也不算小了。”
“23周岁了?”沈泽延略有些意外。
林景承扬了扬眉毛,有些想笑:“不然你以为呢?”
沈泽延直接和老友说出实情,“还以为她19或者20……对了,你怎么知道她的年龄?”
她都还没和自己说过年龄的事,林景承居然早一步知道了。
“急救室的护士在紧急情况下有翻病人驾照找个人资料的情况。”林景承解释。
像想到了什么,他半是揶揄地开口:“对了,苏映档案里唯一的过敏原是花生,吃芒果导致轻微皮炎的人多的去。前面医院打电话和咖啡厅的甜品师确认过,是慕斯中加了花生制品,估计也没人能想到慕斯中加了花生,你倒好,什么也不懂,直接把小姑娘吓到哭。”
“这件事是我的不对,我会向她道歉的。”沈泽延道。
林景承只是平静地笑了笑,看破不说破:“我这人最讨厌,又臭又长、以误会为主线以此展开言情肥皂剧,既然互相喜欢,那就一拍即合,有误会,就赶快道歉,不重要的事在一起之后再慢慢磨合。”
沈泽延知道友人意有所指,但还是淡淡道:“二十三还是太小了。”
“刚动心的时候装绅士很容易,西方人就喜欢这种模样娇小的亚裔姑娘,你不信,那等会儿推着她,带人家去花园里逛逛,就知道苏映那样的姑娘有多受欢迎。”林景承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缓了缓,装出认真的语气:“你要是没空也没关系,医院的义工很多,我可以请个金发碧眼还年轻的小男生带她去玩。”
“你敢?”倏然间,沈泽延放重语气。
林景承在外人眼里向来古板,但在朋友间也是爱开玩笑的性格:“我怎么不敢?我17岁考入医学院,就开始解剖死人,练了这么久的胆量,还有什么事不敢了?”
*****
林景承重新回到病房时,姑娘的情绪已经平复了很多,趁苏映不注意,又偷偷问了问护士。
还好,虽然前边眼睛有点红,但至少是没哭。
若是真的被欺负哭了,想来沈泽延之后估计也要没戏了
林景承像个大哥哥般笑得温柔:“苏映,你不用担心,就在刚刚你男朋友已经被我和护士骂过一次。”
姑娘轻轻“啊”了声,都顾不上插在手背上的输液针连连摆手:“您、您误会了,我和他只是一面之缘而已,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而且因为吃芒果现在过敏成这样是我的错,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一面之缘,这两人还真是惊人地说辞相似。
林景承微微挑眉:“确定自己是因为芒果过敏的?”
苏映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大确定,我以前吃芒果 ,吃完后也就是嘴角有一点点痒,而且很快就好了,没想到这次突然变得这么严重……”
“所以就不是因为芒果,刚刚打电话和甜品师了解过了,慕斯里加了些花生制品,你对自己花生有印象吧?”林景承语气柔和。
苏映愣住,过了好半响,才缓缓吐出一个“有。”
林景承平静地笑笑:“所以这不是你的错,我想,沈泽延他应该很快就会过来和你道歉。”
“道歉就不用了,我怎么能够让……”
苏映并不想见到沈泽延,毕竟自己心思都被他不留余地地看穿了,她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她正想着,病房的门被人缓缓敲响。
林景承俯下身为苏映拉好被角,“应该是他来了,我把空间留给你们,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记得及时和医生说。”
苏映点点头,乖巧地应了声“好”。
林景承推开门,一进一出间,沈泽延进来了。
苏映偷偷看了眼,便闭起眼,假装睡得正香。耳畔的脚步声,渐行渐响,最后终于缓缓停下。
“是我,”沈泽延边说,边调整好床畔轮椅的位置,“你应该醒了吧,比较无论是人还是动物,睡觉的时候一般都不会眨眼。”
苏映无奈,只好缓缓睁眼。她抿着唇,安静仰视着他,脸颊红扑扑的,就是不愿说话。
沈泽延语气诚恳道:“前面是我的不对,刚刚医生和我说了你的情况,你的过敏是因为花生导致的,归根结底还是我的错,所以前面对不起。”
“没关系,还是我自己不够小心,如果吃之前多留点心,比如问问服务员里面是不是加了花生制品,现在就不会有这些事。”
“好了,我们就不互相检讨了,是我太心急。”沈泽延稍作停顿,还是把错误全揽到自己身上,指了指摆放在床旁的轮椅,“想出去透透气吗?我前面问过医生,他也是这么建议的。”
苏映不太想坐轮椅,总觉得那样子像不能独立的残疾人,撇撇嘴,表情有些哀怨:“我还是能走的,最多就是走慢些罢了。”
沈泽延也不急,只是平静地笑笑:“那要是摔倒了怎么办?我估计你也不愿意让我背你回来……坐轮椅出去透透风而已,又不是永远坐着,让我推你出去,就这么不乐意?”
苏映本以为沈泽延会和其他病人家属一样,找个护工让他推自己出去,没想到是他亲自推自己……
坐在上边被喜欢的人推,苏映一时间觉得创造出轮椅的发明家简直是人间奇才……
“好,那就麻烦你了。”苏映缓缓坐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男人笑了笑,缓缓道:“乐意至极。”
苏映还没来得及揣摩他话里的“乐意至极”到底是几个意思时,在一个天旋地转间,她被他打横抱起,而后缓缓放在轮椅上。
“要披件衣服吗?”沈泽延弯下身,耐心地询问。
“不用了吧,现在是夏天……而且这医院的病号服……病号服还是长袖呢。”也不知是不是紧张缘故,姑娘说起话来磕磕巴巴的。
苏映被沈泽延用轮椅推了出去,走到电梯口时,男人柔声问:“你想去一楼的花园还是楼上的天台?”
“你让我想想,但我好像也不知道到底哪个好……”苏映纠结了一小会儿,最后实话实说。
“那我建议去天台,那里人会比花园少一些,说不定就只有我们两个,所以......你想去花园还是天台?我都可以。”沈泽延又恢复到之前一如既往好说话的模样。
“我也都可以……”苏映小声重复他的话,然后缓缓开口提议:“要不我们去天台吧,你不是说天台上人少吗?我……我不是很想去人太多的地方。”
“好,那我们去天台。”沈泽延按下电梯上行进。
等电梯的时候,苏映接到哥哥易恒川的电话。
“嗯,是我。”苏映边说边不急不慢地插上耳机线,选择性地没告诉他自己在医院,“下午在火车站附近的时候,露西家中突发情况,前面我送她到车站,我这两天计划……”
刚谈完项目的易珩川听到妹妹的计划安排后,沉默了好一会儿:“对于你的爱好,我一直都不打算插手,但苏映这次不行,那里的治安不比国内,你说的那些街区早上还勉强过得去,但半夜两三点一个人去拍夜景很危险……”
易珩川向来话少,这次突然和苏映唠叨了两分钟也是十分罕见,打算挂断电话前语气忽然软了几分:“如果一定想拍夜景也可以,等过两周我来纽约出差,带你去个安全又繁华的地方,而且开完会还能和你一起喝杯咖啡。”
“什么地方?”苏映坐在轮椅上,有些好奇。
易珩川答:“华尔街。”
电话那头的苏映沉默片刻:“……高楼大厦哪里都有,我是想去一些生活区,拍些街景。”
“曼哈顿治安好,而且也有生活区。我就在那生活过小半年,即使是华尔街附近,我也觉得很有生活气息……”易珩川说起话来语气淡淡。
苏映语塞,觉得自己和易珩川这种资本家完全不在同一个维度,又简单聊了几句,并表示自己一定会注意安全。
姑娘挂断电话时,他们已到了顶楼。
沈泽延也没问她是和谁通了这么久电话,只是很小心地把轮椅推到天台上。
今晚,纽约的月色很美,是满月。
朦胧的月光由上至下,缓缓落在两人身上,苏映看着带着光的男人,心跳忽然加快。
试探一次、就一次吧......
苏映想。
她紧张地开口:“今晚月色真美。”
“风也温柔。”
月色下,沈泽延笑了,声音温柔,如月似风。
作者有话要说: 注:“今晚的月色真美”是来自夏目漱石在学校当英文老师的时给学生出的一篇短文翻译,要把文中男女主角在月下散步时男主角情不自禁说出的"I love you"翻译成日文。学生直译成“我爱你”,夏目漱石沉吟片刻,告诉学生,说“月が绮丽ですね(今晚的月色真美)”就足够了。(注解来自网络,作话字数,不算在v章字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