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小雀偏头看着他,警惕疲惫又无奈的目光中难掩丝丝柔和。
只见戚平眼里满是涌动着的泪花,挂在眼角,即将掉落。
木小雀藏在袖子里的手攥紧又松开,之后又攥得死紧,重复几次后,他忽然轻微地点了点头。
眼泪刷地一下顺着戚平面颊滑落,滴在地上,他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小声道:“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我知道。”木小雀抬起袖子擦在戚平脸上,突然他手顿了顿,似乎才想起这事不合礼仪,几秒过后,他自嘲地摇摇头,仔细擦干戚平脸上的泪珠。
赵漓抬手压住后方所有人的动作,迈着步子一步步走过来,在距离木小雀还有三丈多远的位置停下,“放下武器,随我们走吧。”
木小雀抬高手臂平伸到身前,松开握着剑的手,然而在赵漓的视线随之下落的瞬间,他脚忽然向前迈了一步。
待赵漓回神,自己的脖子已经落入他人之手,而原地,残影正慢慢消失。
木小雀两指掐着赵漓的脖子,抬脚轻轻踢了一下还未落在地上的长剑,另一只手随手抓住。
他挟持着赵漓一句话不说,只是静静看着那帮曾经或是他手下,或是他对手的人,领着戚平慢慢向窗口挪动。
“谢谢,”如细蚊般的声音传入耳廓,接着脖颈一痛,赵漓瞥了一眼木小雀,然后整个人忽然被抛飞出去,朝着人群中砸了过去。
哗啦声响起,等到那帮人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窗边早已不见任何人的踪影。
北风呼呼地进屋横扫一圈,赵漓揉了揉脖子,终于下令道:“追!”
……………
晚上,逃过又一波追兵的围剿后,两人都有些身心疲惫。
在那个地下迷宫里走了一夜,又逃了整整一个白天,他们的精力早已经消耗殆尽。
拨开拦路的杂草,木小雀领着戚平向前方那个破破烂烂的废弃寺庙走去,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掌心里都是汗,被冷风一吹,又黏又冰。
木小雀蜷了蜷冻得几乎快失去知觉的手指,回头望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戚平,手向外抽去。
戚平浑身抖了一下,似乎终于从梦中醒了过来,他的手用力攥紧,猛地向前一步扒着木小雀的胳膊不松开,小声恳求道:“别离开我。”
夜色中,木小雀的脸上满是痛苦,但他依旧语气如常地说道:“没离开你,这不是随你走了吗?”
戚平抬头望着木小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凄惨一笑,点点头,“我相信你不会离开我,是不是?”
一时没得到回答,他立刻追问道:“你不会离开我的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木小雀在戚平越来越急促的声音里闭了闭眼,连忙答了一句,他对着戚平扯开嘴角微微笑了笑,“不会离开你的。”
“我相信你,”戚平呵呵笑了一声,在如此夜晚,竟如鬼魅一般,他清清嗓子,装作若无其事地重复道:“我相信你,别让我失望,再抛下我一次,我就真的不要你了。”
进入寺庙大门,戚平将木小雀推进去,自己搬着在风中吱吱呀呀响个不停的破门勉强合上,忙碌中他忽然小声确认道:“雀儿?你在吗?”
木小雀皱着眉走过去,低头看着脊背颤抖个不停的戚平:“你怎么了?”
“没怎么啊,没事,”戚平偷偷抹了抹脸,回头小心翼翼地朝着木小雀笑了笑,站起身便要朝里走。
结果眼前忽然一黑,他整个人向前扑去,料想中的支撑没有出现,他双膝砰的一下跪在地上。
眼前景色还未恢复,他急忙伸手向前摸去,当碰到那只熟悉的鞋子时,戚平缓缓舒出口气,“我还以为你走了。”
“戚平,别闹了行吗?”木小雀略有些疲惫又无奈的声音响起,他垂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人,抬手掐捏着眉心:“起来,咱们去休息一下。”
“嗯,”看到戚平在那边点头,木小雀弯腰扶起他,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裤子,柔声道:“走吧,去那边坐一会儿。”
戚平整个人窝在木小雀怀里,两人在这个冰冷的环境里互相汲取着那丝丝温暖,他忽然抬眼问道:“你在想什么?”
“想着我们该如何回山,”木小雀就着门上的大洞望着外面,摇摇头叹道:“但想来想去,不经过任何城镇的路似乎只有那一条,而他们肯定会在这条路上埋伏我们。”
戚平沉默片刻,忽然清清嗓子问道:“可是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回山?去别的地方,他们找不到我们的。”
木小雀彻底顿住,他没有低头看戚平,思考了一会儿,才解释道:“如果我们不见踪影,会连累你师父他们的。”
“是啊,”戚平整张脸埋进木小雀颈窝,点点头:“我懂了。”
他并没有告诉木小雀的是,在他出发去度州城之前,就已经嘱咐过师父,让他们换个地方住。
……………………
度州城,风雨楼
香清儿听着属下的汇报,脸上慢慢布满凝重的神色,如同染上一层寒霜,她打断汇报的声音,吩咐道:“召集所有合妙宗弟子,进度州城!”
千面坐在一旁,等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他终于忍不住问道:“我们不去帮他们吗?”
“不必!”香清儿起身走到窗边,隔着整个度州城遥遥望向远处的皇宫,轻声道:“木小雀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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