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头脑此时似乎已经有些迟钝了,但是想了想,最后还是微微偏过头,很小声地问了一句:“你会陪我过吗?卓瑜?”
卓瑜看着他的眼睛,说当然。
谈汀似乎又有些高兴了。
“我想吃长寿面。”
谈汀声音很轻,语速也有些迟缓,“我还要吃蛋糕,就是那种圆圆的大甜饼,我看许羚的朋友圈,好像他们这里的人过生辰,都是要吃蛋糕的。”
卓瑜说好。
“我还想去看灯会。”
谈汀说,但似乎又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睫,喃喃道,“可是好像在这里看不到了.....唔——!”
就着这个半拥抱的姿势,卓瑜突然偏过头,将牙齿凿入了谈汀后颈的那片薄薄的,柔软的皮肤里。
谈汀刹那间眼前一片发黑,疼得整个人都在无意识地发颤。
后颈的皮肤滚烫发痛,心跳似乎都要在刹那间停滞,谈汀的指甲无意识地嵌入皮肉里,然而混沌中似乎有一只微凉的手反扣住了自己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好久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
卓瑜终于喘息着慢慢抬起头,他看向了怀里男孩昏睡中略带疲倦的眉眼,顿了顿,又把人抱得更紧了些。
“好。”
他在谈汀的耳边说,“师兄都答应你。”
-
谈汀陷入了很深很深的梦境。
他在茫茫的一片白低下头,发现自己的脚下是褐红色的瓦片,他茫然地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正坐在卧房的房顶上。
周身雾气朦胧层峦叠翠,这是秋旖山。
远处传来了嬉笑打闹的声音,谈汀恍然地抬起头,发现是山上的弟子们拎着猎来的兔子和鹿,朝着后山的食堂走去。
站在队伍最末端的,正是叼着根草,一袭利落黑色劲装,满脸写着我超无聊的桀骜少年。
是卓瑜。
啊,谈汀想起来了这是哪一天了。
那大约是自己被师傅带上山的第三个月份,那天自己功课完成的的早,于是便一个人坐在房檐上,看树枝儿上的雀鸟们发呆。
结果就看着这一队伍人迎面朝自己走了过来。
前面有弟子叽叽喳喳地问他:“卓瑜师兄,今天抓着的东西才这么点儿,你说咱们是刷葱油还是刷甜面酱好啊?”
谈汀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
一半各刷一个味儿。
果不其然,卓瑜似乎是不耐烦地砸吧了一下嘴里的草:“我说你们怎么能这么多事呢,一半各刷一个味儿不就好了吗?”
弟子们嬉笑着说好,卓瑜嫌他们吵,便边走着边偏过头,目光最后落在了身旁院落门口的一颗苟延残喘的杏树上。
“诶。”
卓瑜继续咬着草,看似漫不经心地问,“这院子里住着的,是那个新来的吗?为什么不叫上他一起吃啊?”
“你说谈汀啊。”
一个弟子话里有话似地哼哼道,“自然是他咯,人家剑法次次得师傅夸奖,肯定是要时时刻刻潜心修炼,我们哪里敢打扰人家的清闲啊。”
这话酸气漫天,卓瑜听得眉头一拧。
那天的谈汀,就这么地坐在房檐平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看着他们热热闹闹地走远。
他的目光又落回在了树枝上的雀鸟上,就这么一直发着呆,直到黄昏降临,雀鸟也扑扇着羽翼,从树枝上飞远了。
谈汀有些饿了。
但他还是决定今晚不去食堂了,人家欢欢喜喜地围着烤肉有说有笑,自己去了,也不过是惹人不自在罢了。
他起了身,正想着跳下房檐回自己的卧房喝些茶水垫垫肚子,就看着卓瑜单手拎着了个烤焦了的兔腿,有些尴尬地站在了自己院子的门口探头探脑。
谈汀一愣。
他先是跳下了房顶,走近了些,有些迟疑地问:“你…又是来找我比剑的吗?”
没想到卓瑜看起来更尴尬了。
“今天不比。”
他轻咳着一把兔腿塞到谈汀的手里,别扭地说,“他们那边烤的兔腿太多了,吃不下也是浪费,就先匀你一只好了。”
谈汀一呆,嘴边的那句“可是你们今天不是抓的很少吗“还没说出口,卓瑜便大大咧咧地挥了挥手,直接走远了。
雾气重新蔓延,手里似乎还残留着那根兔腿的温热,回忆的梦境却戛然而至。
谈汀醒了过来。
他愣愣地盯着天花板的水晶灯,这才意识到不过一觉之间,自己已经从学校宿舍回到了卓瑜的家里。
而身旁,正是双手挠头,在床头来回紧张踱步的卓瑜。
两人的目光交汇,空气凝固。
“卓瑜。”
谈汀喊他的名字,轻轻地问,“你的手好啦?”
卓瑜身形一顿,几乎是一秒就窜到了床边。
“你,你醒啦?”
卓瑜看起来有些局促不安,前言不搭后语地说,“对,刚才许阿姨叫了家庭医生来给你看,就顺便把绷带给我拆了…”
谈汀轻轻地嗯了一声。
卓瑜就突然又说不出来话了。
“你好些了吗?”
卓瑜半晌有些磕巴地开口,“医生说抑制剂之所以无效,很有可能是因为你今天和太多的alpha同时接触的缘故,加上又是运动会,他们一出汗,那些乱七八糟信息素就容易影响到你的腺体。”
“但是因为我…我给你了标记。”
卓瑜搓手,“你应当不会再这么难受了….”
卓瑜的语速快得有些离谱,谈汀看出了他的紧张,便安静伸手又勾住他的袖口,幅度很小地轻轻晃了晃
“我没事了。”谈汀说。
卓瑜这才似乎松了一口气。
谈汀身上的甜梨味依旧浓郁,只不过此刻若有若无地参杂了一些红茶的气息,他的面颊依旧透着有些病态的粉,但是目光却清明透亮,确实是恢复了神智的样子。
卓瑜的目光落在了谈汀后颈浅淡的红印,只觉得自己的耳根子连带着烧了起来。
“那就好。”
卓瑜哑着嗓子,继续没话找话道,“你若是又难受了,记得一定要和我说,医生说还有别的法子可以帮你的,许阿姨她正在给你煮粥,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谈汀好奇地瞅着他:“什么法子?”
卓瑜原本只是没话找话想缓解尴尬,却没想到谈汀这人回如此刨根问底,他整个人一噎,脸竟然是直接红了个透。
谈汀眨了眨眼,茫然地盯着他看。
“...家庭医生说,越多的alpha信息素就能够起到越好的安抚作用,临时标记算得上是一个,还有其他的一些法子。”
卓瑜抬眼飞快地瞥了谈汀一眼,又做贼似地低下头,有些艰难地说,“比,比如说唾液交换…就是亲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