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盼盼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人,平静中又透着一股子怪异的歇斯底里。
令人颤栗。
余盼盼知道,以前的宋奈雪不可怕,现在的她才是危险。
“为了一个人,把自己变成这副样子,值得吗?”
明明知道也许不要刺激她为好,但余盼盼还是问了。
“你懂什么啊?”
宋奈雪冷冷地看着余盼盼,身体有些轻微的摇晃,就那么晃晃悠悠如同喝醉了酒一样,步步逼近,一字一句如钉子一样的吐出。
“你,懂什么。”
“家财万贯的人怎么会知道乞丐街边乞讨,求而不得的痛苦?”
“站着说话这么不腰疼是吗?”
余盼盼沉默了一会,抬眼思考了一下,“也有道理。”
只是我始终,最爱自己。
成年人的爱是有限理性的爱,所以她不明白,眼前这个人的爱为什么这么绝望而热烈。
喜欢上一个人就当成一辈子,像飞蛾扑火一样,粉身碎骨也不觉可惜。
而她更不明白的是,一个不够爱自己的人,到底是怎么样地去爱别人?
毁灭性的?牺牲性的?
她没有见过宋奈雪这样的人,见到了就想着多了解一点。
“刚刚的偷听,对不起。”
对于余盼盼的道歉,宋奈雪仿佛没听见一样,只是冷冷地看着她笑。
看着宋奈雪钻了牛角尖,阴冷得仿佛淬了毒的模样。
余盼盼忍不住想起她刚来这里的第一天,见到过的那个宋奈雪。
矮矮小小一只,高傲得像个小公主,一看见她眉头就下意识地皱紧了,不讨人喜欢,但浑身都是鲜活的气息。
而不是像如今这样,了无生气、不管不顾,肆意散发着恶意,仿佛只想要把人拉进地狱里去。
余盼盼皱了皱眉,目光不禁带上了审视,她想知道宋奈雪现在究竟在想什么。
她想做什么?
要知道青春期的小女孩,心思敏感细腻,但行事却根本没有分寸。
也许不知道自己在作恶,也许是不知道自己要为这份“恶”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就如同之前的万小果,肆意霸凌同龄人,却根本不明白自己已经越过了一条叫“法律”的红线。
是无知,也是无畏。
万小果作恶,承担牢狱之灾,是她咎由自取。
然而,宋奈雪的情况还不太一样。
余盼盼闻到了不详的气味,但说到底,她还什么都没有做。
……
余盼盼皱着眉打量了宋奈雪半响,可她仿佛就是再没有顾忌一般,仰着小脸任由你看。
人生有的时候就是一念之差。
余盼盼知道自己没有立场,但还是想再劝一劝。
“宋奈雪,你冷静一点。”
余盼盼一开始斟酌自己的语言,不去刺激她,结果组织半天,反而说不出话来,索性放飞自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你还年轻,别想这么多。好好读书吧,等你长大,等你离开高中、离开信阳,去到一个更大的地方。经历更多的人和事,可能你回过头来看,那个人也不过如此。”
宋奈雪看着她的目光怪异,仿佛对她的话不为所动,又好像是其他。
等半天没见宋奈雪开口,余盼盼也有些丧气,她尽力了。
她是真的觉得可惜。
宋奈雪站在光影之间,看着眼前的人出神,只觉得熟悉又陌生。
以前那个活泼开朗的余盼盼她熟悉,后来那个沉默自卑的余盼盼她也熟悉。
可是现在眼前这个,是真的很陌生。
她不再软弱,对于曾经欺负过她的人,收拾得雷厉风行。
可是她身上又有一种怪异的善良,明明和自己不对付,说出来的却是劝解。
宋奈雪并不傻,甚至她很敏感,能清清楚楚地分辨人的善意和恶意。
余盼盼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蜕变成如今的模样已经无从考证。
而有一件事她却看得很清楚。
宋奈雪面上一片冷漠,看着余盼盼,心情复杂。
“余盼盼,你根本不喜欢习元。”
如果余盼盼足够喜欢习元,她根本不会和自己说这些话。
不会这样冷静理智,事不关己地劝我。
谁他妈闲的没事干,跑得来开导情敌?
余盼盼被宋奈雪的脑回路弄得一愣,继而无可奈何。
好一个百折不挠的铁合金恋爱脑啊!
宋奈雪的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不会拐弯的是吗?!
“不是所有人的感情观都跟你一样。”
“有的人感情极端偏执,有的人感情冷静克制。但无论如何,这都是别人的事情,不需要你来随意定义什么才是对的。”
宋奈雪目光沉沉地看着余盼盼,还是第一次有人跟她说这样的话。
沉吟良久,宋奈雪的声音缓缓响起。
“余盼盼,我们来打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