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不知怎么竟然喉头泛酸,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捆着心里的一块大石头,重逾千金。
“他们是我唯一的父母,而我不是他们唯一的孩子。”
圆满
江逸年说到这里就打住了。
原本心里那么多年存下来的委屈不满,那些埋在心里的种种的阴暗情绪,好像就跟着这一句句说给燕辞听的话,一起倾泻出来了。
但是倾泻出来有变得轻松吗?
好像也并没有,反而更像是心脏里原本存放着这些情绪的地方破了个洞,现在在漏着风,一抽一抽全是酸涩的难受。
他自认活到这个岁数,已经足够成熟坚强,身上有铜墙铁壁,不怕风吹不怕雨打,却不想这会儿居然抱着燕辞,委屈得连泪意都要忍不住了。
爱情使人变得软弱,这话原来不是假的啊。
江逸年搂紧了燕辞,闭起眼睛,将头埋在燕辞肩窝里,深吸了一口气掩住喉间的酸意。
燕辞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抬手摸到他后脑处硬硬的发茬,说话时忍不住叹气:“我惹你难过了吗?”
“怎么会这么想?又不是你的错。”
江逸年因为头埋着,说话的声音有点模糊,然而语调比之平时软了不知多少。
“我原本就知道,这个话题是很危险的,”燕辞趴在他肩头,声音低而缓,“但我从来没有见过你那么紧绷的样子,你平时对什么事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哪怕是工作最累的时候,也让人觉得你整个人都是可靠的、踏实的,但从上午你接到电话开始,就一直是这种紧绷的危险的状态,像是老虎遇到强敌突然绷紧脊背露出獠牙。我分不清,你是在抗拒还是在不安,又或者还夹杂着愤怒?但毫无疑问,我一点也不喜欢这种状态下的你,所以我就在安全范围内努力了一下,但也只是让你放松了那么一小会儿。
“你看你,刚才跟我说这些事的时候,话里话外好像看得很明白一样,但是整个的想法却完全是消极的,就好像,因为跟父母的关系没办法改善,所以就干脆完全放弃了,但再看看你现在整个人紧绷的这状态,你是真的放弃了不要了吗?
“你整个人都是这样如临大敌的状态,但在我意识里的你,却不是那种,对自己已经放弃了的东西还会这么在意的人,如果你是真的放弃了在自己与父母的关系上努力的话,你难道不该是那种无动于衷、漠不关心的状态吗?
“我并不是试图想让你接受什么,也没有试图改变你和你父母的关系,就像你,去年陪我回家去的时候,你并没有试图介入我和我父母之间,所以我也没有想过,要介入你和你父母之间,毕竟很多事情,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并不觉得我有那么大的能量,能帮你调和好你与你父母之间的关系。
“我只是想到了去年陪着我回家的你,哪怕你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陪在我身边,就给了我莫大的信心和底气,我只是想要做和你一样的事,想陪着你,想让你不要那么慌,也不用那么急,尽量自然也尽量平和地和你父母相处。不管你和你父母的关系会不会有所变化,不管是好的变化还是坏的变化,都想陪着你,跟你一起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