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的孩子丢给敌人自己逃跑,完全不顾孩子的死活,这样的母亲,真的是亲生的吗?
云焱没想到墨雪会忽然问起这事,愣了片刻,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自嘲似的笑了笑,说道:“你一定是想问我是不是亲生的吧?”
他以很轻松的口吻说出这句话来,但立刻就端起茶杯来喝了口茶,仿佛要把心中的一口气顺下去似的,又或者是即将说出来的话比较费口舌,总之他还是故作轻松般地继续说道:“我很小的时候也问过自己,我到底是不是我娘亲生的,可是从我记事起,就是娘把我带在身边,那个时候飞云门还是个小门派,她一个人要操劳很多事,就经常没有功夫管我,我好像跟你说过,那个时候都是大师哥带我。”
说起大师哥来,云焱的语气才变得沉重了些,顿了顿,对墨雪苦笑片刻,才继续说下去:“你看我现在的性子就知道,我这样的人,小时候就是那种最让人头痛的男孩子,调皮得无法无天,有时候会顶撞她,不听她的话,她就会一边打我,一边哭爹的死,哭我那个可怜的哥哥的死,我没有见亲眼见过他们死得到底有多惨,可是娘每次哭诉得都很惨,所以,我觉得她心里挺苦的,我不能替她分担痛苦,也不能帮她报仇,她对我有些怨气也是可以理解的。”
说完,他又不愿墨雪替他难过,耸耸肩总结道:“不过这么多年,我也习惯了,我知道她不是有意的,而且她当年自顾不暇的时候还辛辛苦苦地把我养大,我心里认她是我娘就行了,跟她现在怎么对我都没有关系。”
墨雪不知道为什么,听了云焱的这番话,还是替他感到难受,有哪个孩子不渴望父母无私的关爱呢?云焱的这些话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然而,他不愿意拆穿他,否则,云焱会更加难过的。
云焱不愿意再谈自己,问墨雪道:“你呢?”
墨雪一时有些不解:“我什么?”
云焱问道:“我是说你跟我说说你娘呗?”
墨雪沉默了片刻,说道:“我不记得她了。她去世得很早,我两岁的时候发过一次高烧,两岁以前的记忆都忘记了,都说我是从外面抱回墨氏的私生子,所以家里一张我娘的画像都没有。”
云焱听了,觉得他和墨雪都是难兄难弟,不过他没有说出口,就听墨雪接着说道:“不过阿姐对我很好,她没了自己的孩子,从小就把我当自己的孩子来照顾。”
说着,二人忽然沉默了。
墨阑珊的孩子是怎么没了的,他们现在都已经知道了,顿时觉得这话题越来越沉重,说不下去了,只好都沉默。
船尾,柯盼卿一个人站在甲板上吹风,风把她红艳的新娘裙吹得翩翩起舞,这船上似乎只有她如此享受此刻的风。
欧阳金从船头走了过来,觉得这个姑娘有些趣味,因为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兰逸谷的境况,所以想尽办法为自己找一个有背景的夫君,如今她夫君在船舱中跟漂亮的小公子喝茶,她明知那漂亮小公子觊觎自己夫君,还能淡定地在这里看风景。
他忍不住走了过去问道:“柯大小姐,你就这么放心你的夫君和另一个俊俏无比的公子呆在船舱里?”
柯盼卿回头,风把她的头发吹得盖了大半张脸,可是看在欧阳金的眼里却顿时有了风情。
她笑了笑,说道:“大家都很识趣地给他们两个创造独处的环境,我可不是那么没有眼力劲的人,何况我只要他夫君的身份,并不需要他这个人。”
欧阳金笑了,说道:“柯大小姐倒是我见过最清醒的人,永远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柯盼卿也笑了,回道:“欧阳先生也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永远知道别人心里在想的是什么。”
欧阳金指了指船舱,摇摇头道:“有里面那小子在,我怎么敢说自己是聪明人?”
柯盼卿也不跟他耍花腔,笑道:“你是不是聪明人,只要你心里知道就好,也不必要向我澄清。”
说完,二人都笑了起来。
能在这仙门江湖中活着的人,哪里有真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