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遥玉舟便坐到了床边,声音竟瞬间变得无比温柔,似乎走火入魔的症状也消失了,他握起床上女子冰凉的手:“阿莲,对不起,我不能把你让给任何人,没有你,我就不能活了。”
云焱心中冷哼一声,觉得这疯老头子分明就是言不由衷,若真是如他所说,叶前辈去世的时候,他就该一把剑抹了脖子下去陪她才是,这样才叫真的活不下去了。
辗转间往床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却是一愣,他看见一滴亮晶晶的东西从疯老头的脸上落下,疯老头竟然在哭?
不知为何,云焱忽然觉得这疯老头有些可怜,情人死了,留下自己独活在世上,日日夜夜咀嚼伤情,便是十天半月也够让人颓丧的了,这疯老头却承受了二十年之久,难怪会走火入魔了。
忽而又一想,这番下场难道不是疯老头作茧自缚,自作自受吗?自己为什么要觉得他可怜?
哼!活该!
又想到自己若是如此死了,会不会也有人这样惦记自己,为了自己这样伤心?
玉风应该是不会的了,他说了,他不喜欢他。
云焱想到玉风对他说的那句话,心中便绞痛起来,没想到玉风最后对他说的话竟然是这样让他伤心的话,若是好好地做朋友,说不定还能得他一个笑脸,分别的时候还能道一句“珍重”,留做生命消亡前最后的回顾,便是像现在这样倒吊着被放干了血液而死,也不会觉得十分痛苦了。
忽然就听见夜空中一声呼喊传来,虽然有些模糊不清,但他感觉到了,是玉风在叫他的名字!云焱身体一僵,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四周的声响,四周又陷入了这座死城特有的诡异寂静,什么声音都没有。
云焱在心中哀叹一声,看来自己真的快要到尽头了,连幻听都开始出现了。
真的很想再见玉风一面啊……
总觉得就这么死了,有些意难平……
便在此时,忽然又听得无比清晰的一声“云焱”从外面传来,将意识开始模糊的云焱震得无比清醒,不是幻听,的确是玉风在唤他。
“唔唔唔唔——”
云焱想回答玉风,想告诉他小心屋内有个疯老头子,奈何嘴巴被堵了,只能发出一阵沉闷的“唔唔”声,急得扭动身体挣扎,那缚仙绳半点也不放松,将他缠得死紧,吊着他在空中转了好几个圈,转得云焱简直有些头晕目眩。
遥玉舟正在跟叶碧莲诉衷情,似乎很不开心被人打扰,冷冷地说了一声:“又来一个找死的。”便盘膝而坐,手上的古琴召唤而出,骨节嶙峋的细长手指在白色的琴弦上随意拨动,指挥起外面的死士。
因为房门关着,云焱看不见外面的情形,只听见外面一阵打斗之声,心里祈祷着墨雪千万小心。
屋子外面,墨雪正被几十个死士围在中心,一念剑分出数十个分身与他们周旋。
原来墨雪一直沿着相思咒红绳的指引追到了罗刹城外,踏进城中,亲眼见到了两岁记忆中的那把大火遗留的人间杰作,具具白骨都是他曾经的城民,墨雪不忍他们就这么永远暴尸于残垣断壁之中,于是用一念剑劈了个深坑,用灵力将所有的白骨一收,全都埋于坑中。
耽误了这一会儿功夫,再要循着红绳去找云焱,却震惊地发现手腕上的红绳不见了,他记得云焱说过,这红绳要消失,除了歃血的交杯酒,一是一人挖骨去肉将相思咒割掉,二是一人身死。
不管是哪一种原因,都让墨雪心中一阵慌乱,这才冲着夜空中大喊了一声云焱的名字,又急急地踏着一念剑,飞到罗刹城上空寻找云焱的身影,看见城主府邸中竟然有房屋内亮着灯光,这才飞身而下,又喊了一声云焱的名字,仍是不见答应,刚落到院中,就被一群黑衣人围住了。
他心中担心云焱,手下便不留情,剑光所到之处,死士们不是断了手就是断了胳膊,墨雪这才发现这些死士非同寻常,不管是断手还是断脚,他们不战斗到最后一刻不会罢手。
听着屋子中传出的琴声,墨雪心中了然,这些人原来是被幻音术操控的,想起云焱送给他的那把古琴和琴谱,他已经学得十分熟练了,若是云焱听到他的琴声,不知道能不能给他一点回应。
一念剑的分身围成一个金光球,墨雪盘膝坐在其中,手上召唤出饕餮古琴,纤手一拨,袅袅琴音如夜莺划过长空,打破了这座死城的诡异气氛。
屋子中的遥玉舟手指一颤,琴音忽顿,喃喃自语道:“阿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