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罗刹城6
衣裳看起来像是新娘服，之所以是像新娘服，是因为衣裳经过了特别的设计，领口和袖口的位置都加了硬朗的内衬，腰带宽阔，质地也很硬朗，看上去更像是男子的衣服，布料上除了原有的祥云图案以外，还在下摆的位置绣了一圈飘雪如飞絮。
墨雪一看就明白了，这件像是新娘服的喜服是为他设计的。那日他和云焱一起去姑苏城中订做新郎服的时候，云焱又特意返回了店中一趟，便是那个时候让裁缝悄悄做的吧。
他不由得看了床上昏迷不醒的人一眼，不知道这个人背后默默地做了多少这样的傻事，于无言中静悄悄的执着和眷念，独角戏一般，却顿时让墨雪有种此种深情难负的心疼。
一回头，瞥见一块金元宝下还压着一小块红色的衣料，上面的纹饰也是祥云纹的。
墨雪小心翼翼地将它也从一堆宝贝下翻了出来，展开一看，正好是和自己那件一对的新郎服，尺寸一看就知道是云焱的。
墨雪珍而重之地将衣裳叠好，无视旁边堆成了一座小山的各种稀罕宝贝，在他的眼中，那些俗物都不如手上的一套新衣珍贵。
他将衣裳收进了乾坤袖中，想着等有一天找到解开锁灵铃的办法，以及纾解赤金灵根灵力暴涨的办法，等飞云门和墨氏之间的恩怨平息，这身火红色的衣裳，他一定会坦坦荡荡地穿给云焱看看。
接着，墨雪又从成堆杂乱无章的东西中翻找出了云焱的一身干净衣裳，将那些大多数他能叫出名字来，少部分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宝贝都重新收入了天方袋中。
然后，他凭着记忆找到了外间的浴桶，这浴桶毕竟是给罗刹城的孙少爷做的，因此虽然只是给一个两岁的孩子用的，却大到两个成年男子坐在里面还很宽松。
他模糊地记得小时候，给他打水的仆人都有好几个，每次都把浴桶装得满满的，他总是把浴桶当成游泳池，一钻入水里就跟鸭子一样撒欢，最后总是闹到满地都是水渍，被众仆人求着说他要是再不出来，夫人就该惩罚他们了，他才恋恋不舍地让奶娘把自己从浴桶里抱出来。
这是他记忆中快乐的童年时光。
当一个人遇上很爱的人的时候，大概就比较想要把自己记忆深处觉得美好的事物分享给他，好像借着这种方式让对方参与自己的童年，一种青梅竹马，始终相依的契阔就会填满心间。
虽然二十几年不用，因为一直有打扫，这只大浴桶倒也不曾搁在角落里蒙尘，但墨雪还是亲自打了水来，将里外重新清洗了一遍，然后直接从水井里打了干净的凉水来，满满地装满了浴桶。
这个时间，别说烧满整只浴桶的水，就是半只的量，恐怕也没有人愿意，何况招阳和揽月一看墨雪给他们家公子喂药的手法，便笃定了他们公子有人照顾，他们留下来还会妨碍墨公子贴身照顾公子，于是大家在后院里说了一会儿话，都各自找了房间住下了。
等到墨雪将浴桶洗好的时候，招阳和揽月等人已经入了梦乡了。
墨雪想了想，便干脆直接打了凉水，然后将染着云焱血迹的丝绢放入浴桶中，灵力一催，一团火焰从浴桶中间燃烧起来，等到水温差不多的时候，丝绢上的血液也差不多燃烧完了，墨雪再用寒冰灵力将火焰熄灭，一桶冒着热气的洗澡水便准备好了。
墨雪走到床边，看着床上的人笑道：“你这灵根虽然麻烦，倒是挺有用处，以后可是能省下不少柴火了。”
他一边解着自己的腰带，开始脱身上的衣裳，一边继续对床上的人笑道：“浴桶太大，为了让你泡个舒服的澡，我特意多打了些水，你这样昏迷着，要是放你一个人进去，恐怕得直接躺平在桶底，我牺牲一下，伺候你沐浴，这样给你赔礼道歉，你可该满意了？”
说完，已经将自己脱成了赤条条无牵挂，然后又将云焱又脏又破的一身都扒干净了，小心地将云焱抱到外间，仿佛抱着一件珍宝，到了浴桶边，墨雪抱着云焱踏入了浴桶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
墨雪半分也没有什么地方不该看的自觉，好像见了那一套喜服，在心中臆想了一场拜堂，怀里的人就已经是他的了般。
热气氤氲中，云焱紧闭着双眼，整个人坐在墨雪的怀里，头靠在墨雪肩头，一头乌黑的长发悠悠地飘在水面上。
墨雪顺手拿了浴桶旁边木架上准备好的澡豆来，托起云焱的长发，仔细地从发根到发尾抹了一遍，又给他细细地揉搓了一阵，放入浴桶中清洗干净，神情专注得像是在洗一件易碎的瓷器。
然后，他托着云焱，一点一点地帮他清洗身上的血污，顺便摸了一把他全身的骨相，一边在云焱耳边喃喃说个不停。
“锁骨怎么能这么突出？肩窝都能用来煮鸡蛋了。”
“奇怪，这水温很高吗？为何耳朵红得这般快？”
“你这背上的蝴蝶骨也是，本来是要长翅膀的吧？御风术修得倒是厉害，一看就是属鸟的，所以一赌气才跑得这么快，我跟着相思咒追都追不上。”
“说起相思咒，我看你这手腕上也没少块肉，咒术还好好地，为何我后来却发现红绳不见了？难道你是真伤了心，心里不再有我了，所以红绳也自动消失了？”
墨雪嘴里说着话，手中洗澡男仆的工作自然而然地到了下半身，原本他真的只是要给云焱洗个澡而已，云焱这个样子，他便是要动什么心思也不可能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