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钦将他面颊捧起来:“可朕迟早会死,昔年,朕也不愿丢下你一个人…”
“我不是一个人。”许昔年回驳。
“是,”皇帝苦笑,“你有爹娘至亲,还有顾雍牵挂,朕的确犯不着为你担心。”
许昔年闭嘴不言。
“可是刚才,你哭得那么伤心,朕听了,心里难过。”
许昔年还是没说话。
皇帝哄了半天,末了叹口气,经此一遭,他和许昔年之间倒也没那么剑拔弩张。
李玄钦试探道:“你愿意原谅朕吗?”
许昔年抬头,半晌,默默地摇脑袋。
皇帝心口揪痛,笑容苦涩,早就料到的答案。
“你不能死。”许昔年低声强调:“你死了…你死了…这朝堂天下怎么办?你不能丢给一个七岁的孩子。”
“朕身负鱼欢,命不由己。”李玄钦深深地注视他。
许昔年攥紧拳头,半晌,扭头问魏公:“若有身孕,还能行房事吗?”
“啊?”魏公没反应过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尴尬地回答:“能,足月胎稳便可。”
“好。”许昔年垂低眼帘:“就这样吧。”
周围的人,除了皇帝,都没弄明白许昔年是个什么意思。
皇帝却明了了,昔年到底在乎他的,小祖宗心软又善良,尽管他带给他那么多伤害,许昔年仍然没有忘记年少时,他们如何互相陪伴,许昔年舍不得他。
李玄钦心生雀跃,猛地将许昔年抱紧:“昔年,朕往后定然待你好。”
许昔年本来想说等毒解了他俩就分道扬镳,张着嘴,却说不出这种话,连日来心情起伏大起大落,饶是他,也累得很。
“昔年。”皇帝轻声念他:“昔年…”
许昔年想了想,低声说:“我没有原谅你。”
“朕知道。”
“孩子…”许昔年迟疑:“孩子怎么办?”
“……”李玄钦没好意思告诉他实情,让许昔年知道孩子这事也是骗他,恐怕刚讨回来的媳妇分分钟得没。
皇帝难得尴尬:“这个…不急,你想怎么做?”
“……”许昔年黑了脸,到底一条小生命,还是自己的骨血,他蹙眉:“再等等吧。”
皇帝苦巴巴地点头:“嗯,好。”
许昔年被皇帝圈在怀里,不自在地动了动,皇帝松开他,回火架上:“一会儿靳家人就过来,你莫要牵扯其中,便回去吧。”
“你怎么办?”许昔年抓住他的袖子。
李玄钦被他眼里不加掩饰的担心惹得心花怒放,恨不得现在启程回宫和小祖宗厮磨着过日子,不过大势未定,不得不忍。
“朕没事。”李玄钦握住他的手,安慰道:“莫要担心,等朕回来接你。”
许昔年恼羞成怒:“我没担心!”
“好,”皇帝笑,“你没担心。”
许昔年甩开他,转身朝山下走去。
身后那双眼睛,始终紧紧地粘着他,直到他消失在山坡后。
“他走了。”楚秋撑伞道:“陛下。”
“嗯。”李玄钦面色沉下去:“现在该等靳阁老了。”
他躺回去,眼转转向楚秋:“都安排好了?”
楚秋抱拳:“周围尽有埋伏,只要靳大人一到,臣发出信号,立刻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好。”皇帝闭上眼睛,脑海中却回荡着许昔年的面容。
未几,探子踩着泥泞上山,雨水逐渐停下来。
“楚大人!”探子上前道:“靳兴宏靳阁老带了人上山,到这边来了!”
“带了多少人?”楚秋沉声问,探子琢磨,摇头:“就三名亲卫。”
“他儿子靳怀宁呢?”
探子低头:“下落不明,还在探查中。”
“行,”楚秋点头,“务必找到靳怀宁。”
“是。”
山坡后传来草木稀疏声,魏公竖起耳朵:“靳阁老来了。”
·
许昔年走到山脚下,与靳兴宏一行人擦肩而过,他躲进灌木丛中。
靳兴宏只带了三名亲卫,许昔年越想越不对劲,转身又朝山上尾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