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昔年想着跑路,两条腿却不听使唤,发着软,走不动路,内心仿佛有个声音告诉他,再等等,看皇帝究竟是个什么反应。
如果李玄钦当真偏向许映白,大不了再心死一次。
许家公子感到莫名的悲哀,到头来,忘不掉李玄钦的人却是他自己。
罢了,最后一次。
许昔年紧紧盯住许映白和李玄钦。
许映白手指头探过皇帝鼻息,缓缓下滑,脸色微有些变化,似乎不敢相信。
“怎么?”靳阁老也发现他神情不对劲。
许映白咧了下嘴角:“没什么。”他转而道:“我去安排人过来,劳靳阁老在这儿盯住他。”
靳兴宏冷笑:“一个死人,有什么好盯着?”
许映白摇头,没说什么,转身带阿弄下山。
几乎在许映白身影消失的同一时刻,风声鹤唳,整座山崖忽地卷起了大风。
埋伏在暗处的羽林卫倾盆涌出,靳阁老始料未及,再一回头,皇帝仍然躺在那里,没有呼吸。
“这…”靳阁老震惊:“许映白!”
在他反应过来前,楚秋带人杀出,三两下擒住了靳阁老。
制服了靳阁老和亲卫,楚秋喂皇帝服药。
没一会儿,李玄钦幽幽地醒转了。
许昔年起身,追着许映白的身影,然而许映白就像凭空消失,不见人影。
许映白一定是察觉到不对劲,皇帝没有死。
楚秋朝李玄钦回报:“陛下,没找着许大人。”
李玄钦沉着脸,略一点头。
靳兴宏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满眼惊恐:“你…你……”
“朕没死。”皇帝冷声道:“请君入瓮的计俩而已,靳大人太心急,还真以为朕死了。”
靳阁老蓦地反应过来,难怪刚才许映白匆匆离去,他一定是察觉有异!
楚秋上前问:“陛下,许大人怎么办?”
许昔年驻足,他也想知道,许映白怎么办,李玄钦会对许映白网开一面吗?
“能活捉就活捉,”李玄钦的语气出乎意料的冷酷,“不能活捉,就地处死。”
许昔年愣怔,扭头望向皇帝,李玄钦立在山崖上,负着双手,那双眼里分明燃烧着仇恨的怒火,并不像许昔年想象中,别有眷恋和不舍。
是做样子给他看吗?不对,李玄钦压根不知道他去而复返。
许昔年深吸口气,李玄钦,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他想了想,转身下山,回许府。
翌日,皇帝没死的消息传遍长安城,许昔年早就知道这事,于是没像他爹那么激动。
只是这整件事,怎么看,不仅像给靳家布的局,也像是在骗他。
李玄钦这人城府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许昔年默然无语。
傍晚,楚秋来许府上接他。
许昔年跟着他进宫。
雷厉风行地收拾了靳家,李玄钦又变成那副病恹恹的模样,躺在床上可怜巴巴地瞅他。
许昔年进了紫宸殿,楚秋在他身后关上门。
“昔年,”李玄钦虚弱地招手,“过来。”
许昔年犹豫片刻,迟疑地迈开步子,到皇帝身边。
李玄钦握住他的爪子,轻轻地拉了下:“坐。”
许昔年半推半就的坐下,心里感觉怪怪的,和李玄钦鸡蛋碰石头剑拔弩张了这么久,突然心平气和地说话,很有些不大适应。
“想什么呢?”李玄钦扣入他手指间,许昔年回头:“没什么。”
两人同时沉默,许昔年忽然开口:“许映白…”
李玄钦面色微变,沉沉地望著他。
“他还活着。”
“朕知道。”
许昔年起身:“我出去了,你早点休息。”
李玄钦仍旧拉着他,没有放手的意思:“朕没来得及为你安排住处,不如先睡在紫宸殿。”
许昔年环顾四周,碧纱橱旁边的木榻应该能睡下,他点点头。
皇帝松开他,手心温热褪去,许昔年有一瞬间的恍神。
他咬了咬牙,抱起被套转头去了木榻。
“昔年,”李玄钦蓦地唤住他,“有朕在,别怕。”
许昔年低下脑袋:“我没怕。”
“许映白…”李玄钦语气低沉地提及,许昔年后背一僵。
“他活不了多久。”皇帝富有磁性的嗓音仿佛就在耳边,阴鸷而狠厉,让许昔年不由得打个寒颤。
他仓皇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