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宏背靠着库房的门,方藜凑近了去嗅他身上的味道,低哑着声道:“又开始抽烟了?”
李宏以前抽过一段时间烟丝,后来好容易让方藜给戒了,用的薄荷糖,方藜亲手做的,那会儿方藜的鼻子跟狗鼻子似的,但凡李宏哪怕没忍住只抽了一口,方藜也能立马闻出来。
李宏身上的烟味是昨晚上的,没忍住抽了一口,还都隔了一天一夜了,没想到还是让方藜给闻了出来。
李宏不太习惯与方藜如此近的距离,几乎都快脸贴脸了,便扭着脖子躲开,把头偏向一边才开口道:“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惑呢?他怎么样了?还好吗?”
方藜闭了闭眼道:“我想亲亲你。”
李宏脸一僵,低呵道:“你别胡闹行吗?你以为这是哪儿?”
“我不管这是哪,我就想亲亲你,”方藜睁开眼,满目深情地看着李宏道,“宏哥,我好想你。”
说罢,方藜一只手捏着李宏的下颚,将他的脸强行转回来,面对自己,低头朝李宏的唇亲了上去,李宏微怔片刻后,不知是怎么了,像被针扎似的,眼神突然清明,他勐地用力将方藜推开,擦着嘴唇朝方藜怒斥道:“方藜,你能不能清醒一点,别胡闹!”
方藜踉跄后腿了两步,抬头看着李宏,眼神受伤道:“我胡闹什么了?这里除了你我还有别人吗?我们都两个多月没见了,我想你,想亲亲你抱抱你,不可以吗?”
李宏僵硬着脸道:“别胡说八道,我们、我们只是——”
“只是朋友?”方藜嗤笑一声,反问道,“什么朋友?上床的朋友?”
“方藜!”李宏彻底被激怒了,铁青着脸看着方藜道,“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方藜见李宏气的眼睛都红了,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一点,才缓缓开口道:“对不起,我只是……”
方藜话没说完,突然收了声,李宏直觉他后面的话应该很重要,可等方藜再开口,已经直接转了话题。
“不惑暂时不会有事,远之让他去小汤山静养的确对他的身体有好处,只要他每日按时吃药,少管些琐事,撑个一年半载应该不是问题。”
“一年半载?”李宏道,“你不是医术高超吗?为什么只有这么点时间?”
方藜沉着脸看着李宏,李宏恍然想起,是了,杨不惑生的是肺痨,是不治之症,能帮着撑这么久已经很不容易了,是他太强求了,张了张嘴刚要说对不起,方藜道:“我已经尽力了,是我医术不精,治不好他的病,现在唯一的办法,就只有等温贤的消息,是我无能,抱歉。”
方藜一直是一个很自信的人,尤其是对他的医术,事实上方藜也确实是个天才,只是天才也是人,终究斗不过老天,这次杨不惑的事已经给了方藜一击很沉重的打击,然而这些打击,都比不上李宏的这番话带给他的打击更深。
听着方藜说对不起,然后后退着步伐与自己拉远距离,方藜眼中的灰暗与愧疚,都像一把刀一样扎进李宏心里,让李宏后悔不已,李宏白着脸道:“方藜,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说这样的话,对不起。”
方藜摇了摇头道:“不,你没说错。”
李宏还想继续道歉,可方藜的表情告诉他,不管他现在怎么道歉,都于事无补了。
李宏一时间满脸无措,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却听方藜道:“你还有别的想问我的吗?我差不多该走了。”
李宏确实有想问的话,只是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心里明白,这话自己不该问,至少现在这种情况,是绝对不该问的,可他忍不住,他控制不住自己,咬了咬牙最后还是问了出来。
“画儿……杨画她,她怎么样了?她还好吗?”
李宏问完,就见方藜深邃的目光沉沉看着自己,那眼神有失落、有了然、有怒火,也有挫败,而更多的则是无力和痛苦,方藜嗤笑一声,问李宏道:“你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李宏身侧的拳头握了握:“实话。”
“不好。”方藜当即直接道,“她的身体状况很糟糕,你知道的,吸食珍珠粉会减少人的寿命,而她吃了至少有五年以上,如今就算能戒掉毒瘾,怕是也活不长久了。”
“什么?”李宏脸色惨白,明明之前还拒人千里,这会儿只恨不得扑上去似的,紧紧抓住方藜的双臂问道,“活不久是多久?若是从现在开始就好好调理呢?能不能多活几年?”
方藜脸色不必李宏好多少,看着李宏的眼神分明没有流泪,却比流浪的样子还要让人觉得悲伤,须臾,方藜才沉沉开口道:“两年,或者三年、五年,都不好说,她的身子已经垮了,就算再怎么调理,也延长不了多长,可以说,她比杨不惑还糟糕,杨不惑若真能治好痨病,细心调养将来或许还能寿终正寝,可杨画不同,她的五脏六腑都已经被珍珠粉侵蚀,根本就已经无药可医了。”
李宏怔怔看着方藜,双臂失了力道,随着眼泪一起无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