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有人比凌珏身边的女子更尴尬了。程彦治身边那位女子好歹还能帮忙本斟酒,她却什么也不能干,还被她的客人赶到相隔大半张席子的位置上,她何曾受过这种轻视!
“你不喝酒?”徐阑侧头看了凌珏一眼,发现他身前只放着一杯茶。
“等会我还要送你回去。”凌珏语句简单,像是笃定徐阑等会认不得路似的。
徐阑看到凌珏身边的青楼女子孤零零一个坐在角落,轻轻一笑,将她也召唤过来,让她和小倌一起剥着长生果。
“你今年多大?”徐阑将视线从凌珏脸上收了回来,转而问小倌道。
小倌正和一颗四子的长生果做斗争,猛不丁听了这么一句问话,慌忙抬起头来。
“还未及冠吧?”徐阑注视着小倌巴掌大的脸,在心里判断着他的年龄。
“小人未曾,今年虚岁十七。”小倌看到小殿下盈着淡淡笑意的脸,遽然觉得害羞低下了头。
“剥得不错,你也吃一些。”徐阑心里叹息一声,将眼前一堆长生果往小倌的方向推了推。
小倌受宠若惊,觉得眼睛热热的,忙说:“谢殿下。”
从早上起,小倌他就被鸨母逼着吊嗓子,之后还练了一早上的琴,午间只吃了一点少得可怜的饭,从下午起他就连一口水也没喝。莫名感受到来自小殿下的关怀,他心里胀胀的,有些想哭。
韩永程也是个不成大器的,明明本意是来监视徐阑,却很快就被花魁给迷住了。程彦治过惯了戎马生活,一点也不近女色,只闷闷地饮酒,偶尔偷偷看徐阑几眼。
“你也喝一些,确实不错。”徐阑看韩永程已经和花魁摸在一起,也就懒得演戏,开始和凌珏坐近了些,想逗他喝酒。
“所以你刚刚才喝这么多?”凌珏的剑眉斜飞入鬓,非常俊美。此时他微微挑眉,一瞬不瞬地看着徐阑。
“你就喝一杯,反正也不醉。”徐阑没有否认自己刚刚贪杯的事实,他前倾着身子,亲自给凌珏倒了杯酒,再缓缓递到凌珏唇边。
凌珏本不想喝,但看到徐阑黑曜石一般的乌黑眼眸,正闪烁着亮晶晶的光。他干脆就着徐阑的姿势,缓缓将酒喝了进去。
夜幕降临,韩永程拿着把扇子轻轻敲着桌子,“待会还有些别的安排,殿下你看要不要留下来?此处的女子和小倌们准都能符合殿下你的要求,包你满意。”
此话用意十分明显,徐阑婉言谢绝,“不了,我要回宫了,我怕我皇兄知道我在外面胡来,到时免不了又要说我一顿。”
既然徐阑都把太子殿下搬出来了,韩永程也不好再说什么。程彦治也根本没有留宿青楼的打算,和徐阑告别后,他由手下的侍卫扶着走了。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韩永程搂着花魁离开此处,到了另一个隔间,开启夜生活。
小倌和另一位青楼女子正准备退下,徐阑朝小倌眨了眨眼。小倌会意,留了下来。
“这个你先留着,待会我侍卫会上来,到时他会将你赎出去。”徐阑递过一块印有特殊字样的黄金给小倌。
“殿下,这万万使不得!殿下你的大恩大德,小人无福消受,但小人会一直记住你的恩情。”小倌满脸是泪,直接跪了下来。他自有记忆起就在青楼之中,从未妄想过自己有一天也可以离开。
“你先收好,先别让鸨母发现。待会就以此为凭,给我的侍卫看,你找找青楼中还有没有和你一般小的人,我会让侍卫想办法将你们接出去。”徐阑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向小倌说道。
小倌连续磕了两个头,想继续磕第三下的时候,被徐阑给拦了下来,“擦擦泪,去罢。”
这一幕完全出乎凌珏的意料,他看到徐阑的所作所为,眼眸中的暗光浮浮沉沉。
“你倒是好心。”凌珏冷冷地说出这句话。
连对一位素不相识的小倌都可以如此,那为何在许久之前要屡次三番地来欺凌他?
“我不是一直如此?”徐阑知道凌珏意有所指,故意又装回一幅随性恣意性格不定的样子。
两人回去时,月上柳梢,月亮是毛毛月,朦朦胧胧的。徐阑因为不小心扭了腿,就赖上了凌珏,半威胁半强迫地让他背着自己走。
虽然脚踝都肿了,但自徐阑来到这个世界就很少和男主亲近,因此他此时笑得一脸温煦,竟像一点也不觉得疼的样子。
凌珏背着徐阑,一步一步走过白雪皑皑的积雪。
此景此情,很适合去做一件事,徐阑也确实这么做了。
徐阑搂着凌珏的颈,他侧过脸,轻轻在凌珏白玉如霜的脸颊上落下一吻,“凌珏,我心悦你。”
凌珏没想到会听到猝不及防的告白,抱着徐阑的手一抖,长袍上立时溅到了刚刚融化的冰冷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