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如鲸向海，似鸟投林
接下来的几天，送饭的任务全权交给了李婶，变着花样地做，程彻吃，苏怀瑜也跟着一起吃，程彻还好，身体确实虚，可苦了苏怀瑜了，补得口干舌燥，嗓子直冒火，还流过一次鼻血。
期间，除了程文绪带着郑璐琪来了一次，其他的人都没有通知，消息封锁得很严，苏怀瑜也不愿意太多的人来打扰。
经过快半个月的休养，苏怀瑜的伤好得很快，手臂基本活动自如。
程彻身上，除了大腿和肩上的伤口外，左脚的踝关节有比较严重的扭伤，另外就是一些软组织挫伤和擦伤了，现在只剩下一些淤青，苏怀瑜每天都要拿药油揉擦两次。
程彻不想住院，医生也不勉强，如果家里条件允许，在家里休养的效果确实比在医院好，苏怀瑜也就乐得把人接回家。
只是，在回家之前，有些问题得和程彻说清楚。
东西收拾好后，程彻坐在床边，苏怀瑜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副要长聊的样子。
“这些天我没问你，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程彻微微垂着眼，他丝毫不怀疑苏怀瑜的观察力，在他醒过来的半个月里，两人默契地没有提及此类的问题，而他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迟早而已。
苏怀瑜把程彻的手指并拢握在掌中，两枚戒指摩擦着划过肌肤，“Eugene跟你说了什么吗？”
窗帘大敞着，程彻的身体笼罩在初春的阳光里，显出有些缥缈的虚影，“嗯。”
“能告诉我吗？”
程彻迟疑着，他没办法选择隐瞒，他甚至知道苏怀瑜不会介意Eugene说了什么，但是他介意，该死地介意！
苏怀瑜安静地等着。
冯梓旭把当天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他，包括关押程彻的那个小房间里发生的事情，没有声音的一段监控，他反反复复看了无数次，愤怒之外，他确实没有想到，程彻的动作会那么利落决绝。
而苏怀瑜明白，真正的症结不在这里。
不过，从这里开始是个不错的选择。
显然程彻也是这么想的。
程彻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视线却落在苏怀瑜的手上，“你觉不觉得……我很残忍？”
“残忍什么？对谁残忍？”
程彻不语。
苏怀瑜继续道：“如果你这样的自卫都属于残忍，那我算什么？暴虐成性？”
“那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的。”苏怀瑜突然意识到，程彻或许不是为此而感到耿耿于怀，试探着问道，“觉得自己太利落，没有一点犹豫？”
程彻的沉默证明苏怀瑜的猜想没错。
程彻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手上会沾满鲜血，他不仅仅是为此感到心惊，而是因为自己当时的毫不犹豫。
“没什么，如果你当时犹豫，被杀的就是你，那群人可不会完全听从他们老大的命令，你明白吗？”
程彻事后也想过很多，或许人的基因里本来就又暴力因子，不过是有显性和隐性之分，也就是说，谁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个杀人者。
苏怀瑜对程彻的每一个表情都了如指掌，“你怕什么？在我身边你不用担心你所恐惧的问题，我不会让它们发生的，再说，你不是那种人，我比你清楚。”
程彻突然很想笑一笑，苏怀瑜说的没错，他就是有影响身边人的力量，在他身边，有很多问题都不用去担心，没问题的，没问题吧？
也许，苏怀瑜确实比他自己更了解那个他所不知道的程彻。
然而，程彻又想起那天Eugene的话，半晌，缓缓开口，“怀瑜，如果有一天，我……成为……你的累赘，你不要犹豫，直接……放弃我……就好……”
苏怀瑜忍着打断程彻的愤怒和冲动，等到程彻说完，一只手仍然握着他的手指，另一只手抬起来轻轻扇了下程彻的脸。
力道虽轻，程彻却有点被打懵了。
——无论轻重，苏怀瑜从没和他动过手。
程彻看着苏怀瑜神色不明的脸，手心里慢慢浸出一层汗意。
苏怀瑜的声音不辨喜怒，“我猜猜，Eugene怎么跟你说的，说你是我的累赘，说你会把我拖进危险的境地？
“你想怎么做，等过了这段时间，跟我分手？”
程彻抬起头，看着苏怀瑜，他确实有分手的打算，不过在分手之前，他还是贪恋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